沈府倒是不像时家后院这般安静。
自打得了封颂快停船靠岸的消息,沈信穿戴整齐地带着沈家一众人丁守在码头,封沈两家虽然内里争斗不断,面子上的关系却也还维护地得当。
又听闻封颂脾气古怪,家中男丁各个皆提了一口气,忐忑地眺望着平静的江面。
待封颂停船下岸,众人见他扫了眼码头边的人群,似在寻找着什么,兴许是没见到想见之人,脸色也阴沉了几分。
沈信见状,带人夹道欢迎,挤着笑正欲带着封颂往沈府去,却反被他身边的护卫拦住。
封颂抬了抬眼皮,自上而下地扫了沈信一眼,认出他便是沈家家主,语气不悦地反问道:“怎么不见兄长?”
沈信被他这一眼看的浑身不适,勉强扯着笑解释沈从谦有事在忙,“敬之前些日子订了亲,现下还有好些事情没忙完,府中已设好酒席,都是地方特色,二公子可想品鉴一二?”
封颂翻了翻眼皮,早在京城就听闻沈家式微,沈家家主更是个外强中干的纸老虎,今日瞧他胸无城府曲意讨好的模样,才知传闻果真不假。
封颂不满,“兄长是真的事务繁忙,还是心中对父亲的气一直未消?”
一众人等屏住呼吸不敢说话,沈信开口,“二公子若不相信,随便寻城中百信一问便知。”
封颂懒得同他辩驳,甩了甩袖子,“带路吧。”
从码头到沈府有些路程,封颂坐在沈信提前吩咐备好的马车里,见车下百姓人头攒动。
封家乃宰辅世家,家中位高权重者甚多,家财堆积成山富可敌国,百姓们早就听闻封家派人过来,免不得凑上去一探究竟。
众百姓只见一豪华马车行驶道中,看不清车中人的模样,只能看见车前车后跟着的大几十名仆役,衣着打扮竟是县中乡绅小姐公子都赶不上的,其富贵程度可见一斑。
有几个眼红的妇人挎着菜篮酸溜溜地感叹,“沈家娘子真是好命,能嫁入这样富贵的人家……”
“可别羡慕她,此般富贵可不是随便一人都能受得住的。封氏家大业大人口又多,前厅后院不知有多少矛盾,时家娘子出身又不出色,日后指不定会受多少欺负……”
一青年凑过来捂嘴小声应和,“我叔父在京城经商,上个月刚回来探亲。听他说封家和沈家只是表面上和气,实际内里明争暗斗,我估摸封家人今日一来,纵使沈家已经下聘,时家娘子这婚事不见得会顺遂……”
周围的百姓听了分析,亦觉得在理,抿着嘴一个劲地点头。
封颂听力尚佳,听见百姓们的议论眉头紧蹙。
他从京城出发前还未听闻兄长定亲,只在路上的这些功夫,竟已到了下聘的程度?
心里想着这事,封颂心痒难耐,只差直接飞过去询问兄长他未来的嫂嫂是何模样。
待马车在沈家停定,等不及下人扶着他下车,封颂便急匆匆地跨了下来,瞧着兄长就在前厅,顾不得身后几十号人,快步往他走去。
沈信看得心下一沉,只见封颂气势汹汹地往前厅赶去,随行的高手回过神后亦紧紧跟随,乌泱泱一大群人猛地涌进沈府,吓得沈府的下人惊慌地靠边散开。
沈信手心发汗,封家千里迢迢前来竟是为了发难,又看着沈从谦面色凝重地带着封颂往前厅后走,心情愈发沉重。
沈从谦带着封颂来到他住的院子,封颂屏退左右,待下人们合上院门,这才长舒一口气。
沈从谦没有特意照顾他,只叮嘱他莫要乱动院中陈设。
封颂冲着沈从谦皱了皱鼻子,抱着双臂翻了个白眼,“我说兄长为何一直不肯回京城,原来是在淮县藏了个美娇娘……”
沈从谦听后从桌案边抬起头,“你越发没规矩了。”
见他承认,封颂泄了气,猴子般跳到椅子上蹲着,随手拿了块桌上的糕点咬了一口,又皱着眉头吐掉,“呸呸呸,兄长的日子竟过得这么苦……”
见沈从谦不搭理他,封颂又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凑到书案前看兄长在写什么。
瞧见他划给时家的田地,封颂眼睛瞪得比鹌鹑蛋还大,“给时峰那老登这么多东西?”
沈从谦同他解释了与时家订婚之事,封颂抬手打断,“兄长莫不是在淮县待傻了?时峰这人为求荣华富贵不择手段,他知晓兄长那么在意嫂子,怎可能这么轻易松口答应?”
沈从谦的笔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