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纠缠的呼吸,在安静的房间里震耳欲聋。
指甲刮着指甲,指缝陷进指缝,晕眩感要把忽地笑淹没了,展澈的胸口从背后贴上来,隔着薄薄一层刺绣衬衫,传来灼热的温度。
这算是她主动吗,忽地笑慌乱地想,身体越贴越紧,手指扭成一团,甚至发疼了。展澈从镜子里看着她绯红的眼睑,视线拉近,是她挽起的发梢和细长的脖子,他轻轻触碰,换来的是微微地颤抖。
她在害怕吗?展澈不信,她应该是很有经验的,对像他这样的“弟弟”。
怀着某种孩子气的嫉妒心,他用指腹压上去,小心翼翼的,顺着皮肤的肌理,从脖颈抚到敏感的耳后,慢慢的,把她整个拥进怀里。
叮咚,这时门铃响,忽地笑想走,被他死死缠住。
门外等了一会儿,再次按响门铃。
展澈这才恋恋不舍放开她,沸腾的胸口凉下来,好像空了一大块。片刻痴缠,他们其实没做什么,只是一场朦胧的试探。
门口传来酒店工作人员的声音:“女士,您的房卡。”
忽地笑付了款,并没关门,回来把房卡递给展澈:“明天见。”
她有意让自己显得冷淡,但潮红的双颊出卖了她,展澈却没敢细看,接过卡片,拉起墙边的行李箱,走向门外:“明天见……”
酒店周到地安排了隔壁房,因为这份周到,展澈一夜没睡,翻来覆去幻想着一墙之隔的她。他感觉糟透了,如果恋爱是一场病,和演唱会那个冲动的吻相比,今晚的拥抱让他的症状更恶化了。
九点整,他顶着两个黑眼圈到大堂,忽地笑已经到了,猎装夹克配大衣,化着一点淡妆,耳环心机地选了流苏款,小红书上说斩直男。
展澈确实被斩到了,痴汉似的盯着她看,脑子里的恶魔又跳出来,扒着耳朵说:“看一看怎么了,她喜欢你!”
天使扒着另一边耳朵:“克制!克制!”
恶魔扇起翅膀:“克制个鬼,是男人就去搂着她!”
天使亮起光环:“爱,从尊重开始!”
恶魔继续煽动:“她不会拒绝的,昨晚她就没拒绝,不是吗?”
展澈挥散恶魔的耳语,选择做一个天使,礼貌地打招呼:“早。”
他的分寸感让忽地笑很舒服,笑着回应:“睡得怎么样?”
展澈只能硬着头皮说:“不错。”
两人上了车,一路开到闵行,作曲老师的工作室开在一栋老建筑,铁门大剌剌敞着,里头破破烂烂,只有一个抱着热水袋的胡子男。
“你好,”忽地笑怀疑自己找错了,“我是潮流的丁总介绍的。”
胡子男爱搭不理:“哦,姓忽是吧?”
忽地笑的心凉了半截,这人怎么看都不靠谱:“……对。”
他三十出头,有一股半死不活的老人气,胡子不刮,头发也乱糟糟的,穿一套厚厚的花睡衣,边往脏杯子里倒水边说:“什么事?”
忽地笑被问住了,她接触的场面人多,说话这么不客气的少有。
“想聊聊怎么做音乐。”展澈说。
胡子男很干脆:“有什么可聊的?”
展澈也噎住了。
“我先说好,”胡子男呼噜呼噜喝热水,“我是有几首歌在抖音火了,但纯属意外,我绝大多数歌都没什么人听的,你们呢,要是想做爆款,找我没用的。”
忽地笑想走,被展澈拉住:“我写了一首歌,想请老师帮我听一听。”
胡子男伸出手。
“什么?”
“谱子啊。”
展澈不好意思:“没带。”
胡子男不耐烦:“那Demo(2)。”
“也……没有。”
胡子男一脸的“你一定是在逗我”。
展澈指着破烂堆中的一架破烂钢琴:“可以用吗?”
胡子男看他的眼神更迷了:“要是能用,你就用。”
展澈过去掀开琴盖,没有琴凳,就那么弓着腰。这琴好几个音不响,本来华丽的曲子硬生生被扯成一段半哑的呜咽,即使这样,也听得出是一首忧郁的爵士。
胡子男走过来,用穿着拖鞋的脚帮他踩踏板。
展澈尽兴地弹,根本不管哪些键受了潮哪些音失了准,在爵士人的耳朵里,自有精妙的旋律流淌。
胡子男露出一个猥琐的笑:“我喜欢。”
展澈按下最后一个键,可惜,还是哑的。
“你写这歌的时候,”胡子男问,“是不是在暗恋谁?”
展澈心虚地瞥一眼忽地笑,点了头。
胡子男吊儿郎当:“歌我给你改改,编曲找最好的,”接着,他说,“会爆哦。”
(1)Be a gentleman,,buddy:做个绅士,伙计!
(2)Demo:歌曲小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