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伯乾本想将铜簪还于林瑜晏坟前,但心中竟生出些不舍,毕竟这东西跟随自己身边多年。他觉得做个纪念也好。这般想着,他拖拖拉拉在经过襄平县时特意绕道而行。
这日他命人连赶夜路,想在白天城门即开之时到达下一个县城。
抵达幽州境内,绕过襄平县时,这里已是一片北国风光。越朝北走,天就越冷。
天色渐暗。
天空也开始飘起小雪。
雪花点点滴滴飘落在高伯乾玉冠之上,青丝之中,缠绵融化。
车中让他觉得狭隘太闷,所以他坐在外面驾车,让家奴在车中睡上一觉。
车两边挂着灯笼。
在山间小径印出一片明晃晃的光。
车轮留在薄雪中两道长长的印。
林子里万籁俱寂。就连虫鸟之鸣也没有。雪花渐渐如同鹅毛般,彻底遮住高伯乾的视线。
他好奇的看一眼此时夜空,才觉得漫天大雪都是冲着他而来,接着下一瞬,又让他感受不到周围的气息,仿佛自己在慢慢的向上飞舞,这世界只有他和雪。
雪花的味道参杂着枯萎的花草树木香。
清凉凉飘入鼻中。
忽然,所驾马车陡然一斜,连人带马俱侧翻下低矮的山崖。
高伯乾被甩出去老远,山坡上已有一层厚厚的积雪。
灯心里的油洒出一瞬间点燃整个灯笼,两团炙热的火团瞬间在雪地里升腾而起。那灯笼的布帛燃烧极快。不出一会儿,周围陷入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了。
好在高伯乾拉扯着马匹的缰绳,晃晃悠悠站起身来。
车马里不少东西撒落在外,只听家奴哼哼唧唧从车里钻出半个身子。
就在这时,他们的周围开始变得明亮。
三三两两的人举着火把,从山下山上的树后阔步而来。
看着雪地里翻倒的马车,不少的珍宝、甚至连马匹也系数落入那群不速之客手中。
高伯乾还未回神,便被推搡着跟刚从马车里站起身的家奴站在一起。
来人是几个壮汉。
高伯乾知道这是遇上劫道的了。但他并不慌张。
三个人拉扯着他和家奴,还有四人翻看着马车。
那四人看着车旁东西,一边整理,一边兴奋道:“真不愧跟着他这么些天,可算找着机会了,真是笔大买卖!”
“这些东西,你们拿走吧。只要放了我和我的家奴就行。”
“放了他?”其中一人问同伙道。
“放了他难保他报官。这么一大车东西咱们还运得走么!”
“咱们不是说好只劫财不害命吗!”
“要杀!一定要杀!这大雪,想必还要下几天。这地方人不知鬼不觉,就算尸体被发现,也都是明年的事儿了。”
“我说咱直接杀了埋了干净。”
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议论着。家奴刚还昏昏欲睡,这会儿哆嗦的直接吓尿了。一股热流在雪地上流淌,还带着黄印儿。
那股骚味叫壮汉们鄙夷的给了他一巴掌,直接亮出了刀子。
二话不说一刀就戳在家奴的腹部。家奴并没死,躺在地上艰难的咬牙切齿挣扎,不一会儿,地上流出一片血色。
见人受伤,高伯乾此时也有些慌了。
“别伤性命!”就在一人举刀而来时,高伯乾灵机一动道:“我还有些比这珍贵的东西就在……就在襄平城里。我可以给你们取。只要好汉们放了我!”
高伯乾的话让其中三人有些犹豫,低头商议了一会儿仍道:“杀了!别信他的。杀了他再搜搜身上有没有别的文契。”
“各位壮士,我家中有上了年纪的父母,下有襁褓小儿,若要钱财多少都行,万勿伤人性命。”
他再三恳求,其中一人桎梏着他,另一人拿着短刀匕首朝他心口而来。
这一下,只怕从此要与亲人阴阳两隔了。
— — —
高伯乾手在袖口里紧攥那根铜簪,就在他想要拼死一搏反击时,刀先顶在他的心口,巧被一块坚硬的东西所挡。
那汉子手上一歪,短刀掉在地上。
高伯乾瞪着眼,一手仍紧握铜簪,另一只已心有余悸覆盖在胸口之上。
偏巧不巧,竟是那块毫不值钱的石头救了他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