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请殿下明示,好向殿下请罪。”
冯初俯首,几缕青丝散在地上,拓跋聿心间一抽,当即离席,扶她起来,“阿耆尼这是说的什么话,不是阿耆尼的错,是、是孤的问题.......总之,与阿耆尼无关!”
她扶着冯初自地上站起,却见她朱唇就在咫尺之间。
拓跋聿连月构筑的心防再度溃堤,绝望地破罐破摔,环抱住她的腰身,埋进她的颈窝,才能遏制住她亲吻的冲动。
冯初趔趄,她有些懵,但还是及时地护住了这小殿下。
她的脊梁一抽一抽地耸动,颈窝处落下什么滚烫的水珠,冯初这才发觉,她哭了。
这、这是怎么了?
冯初罕见地慌乱起来,手忙脚乱地顺着她的脊梁,“殿下?殿下这是怎么了?殿下莫哭......”
她一面安抚着怀中的小殿下,一面将殿中人悉数谴了出去,声音温柔:“殿下,臣在呢,有什么事,诉与臣说,臣定让殿下顺遂。”
怎么可能顺遂.......
拓跋聿听闻这话,抽泣地更厉害了。
但憋在心里这么久,她还是忍不住磕磕绊绊,“阿耆尼,你爱慕过人么?”
???
冯初万万没想到,竟是这事情困扰了小殿下。
她顺着拓跋聿的话道:“臣至今不曾有过爱慕的人。”
冯初对于成婚堪称排斥,倘若成婚,身上的条条框框会更深一层,离她此生所愿会更远一步。
与其日后同两家发生口角,争执不休,倒不如自源头斩断,一了百了。
“殿下莫哭了,臣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冯初笑着扶直拓跋聿的身子,梨花淌雨,自是该她哄的。
脱离开温暖的怀抱,拓跋聿心间被更大的失落涌入,由着她擦拭自己的面庞。
“殿下是看上了谁家的小郎?”
拓跋聿紧咬下唇,倔强地看了她一眼,摇摇头,不打算说。
“殿下是一国皇储——”说到这里冯初住了嘴,她暗叫不好。
拓跋聿在安昌殿由太后教养,能接触的男子,不是侍卫、宦官、那就是她冯家人啊!
不管是上面看上上面哪个,那、那确实都值得让人头疼了。
“......殿下,爱慕之人,是不方便诉诸于口,亦他日难以、难以登堂入室么?”
拓跋聿揪着衣裳的袖口更紧了,“我,我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她离我时近时远,孤也知道,她大抵不会起和孤一样的心思。”
“孤爱慕她,是大逆不道。”
冯初倒吸一口凉气,若是侍卫或宦官,那大不了学着她姑母养在身边,哪里光爱慕就成了大逆不道。
除非是冯家人,她的哪个阿兄,还是......阿耶?
冯初的眉头拧得更深了,她宁可是自己哪里惹恼了小殿下,让她上刀山下火海都认了,这、这又叫个什么事!
“阿耆尼,你说,孤该怎么办?”
......
冯初恍惚间又瞧见了当年一人无助坐在宫苑里的小人儿。
“殿下......将臣的帕子都给打湿透了。”冯初稳住自己大受震动的心,一直视为晚辈的人忽然看上了自己的父兄,是个人都缓不过神。
她维持着一向得体的笑,“殿下现下年少,知慕少艾,爱慕上任何人,都算不得大错。”
拓跋聿的眼眸亮了亮,她万万没想到,冯初会这样说。
“哪怕......那个人,本不该爱慕?”
“殿下心中不是很清楚么?殿下有分寸,便铸不成错事。”冯初将她牵到一旁案几后,倒上蜜水,“待殿下大些,就能明白,自己是寄托了个念想,抑或是,真的爱慕。”
这个年纪的孩子,喜怒哀乐来得快,去的也快,一昧压制,并不能叫她放弃。
“倘若只是寄托了念想,殿下无需羞耻自责。”
“那倘若是真的、真的爱慕呢?”拓跋聿忍不住问道,眼神亮晶晶的。
冯初心头被这亮晶晶的眸子瞧得一膈,怒火无端起:
到底是哪个阿兄叫殿下动了心!
“那......便看有无缘分罢。”冯初摇摇头,“情之一字,不好强求。”
“殿下无需羞耻,无需慌乱,”冯初替她理了理鬓间碎发,“臣或许无法在这件事上帮到殿下,但殿下满腹心事,臣愿做一倾听之人。”
“不叫殿下,无人可诉。”
拓跋聿望着冯初至真至诚的眉眼,彻底溃散,一败涂地。
她轻轻靠上冯初的肩头,阖眼。
这可是你说的,阿耆尼。
爱慕你,并非大逆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