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家的事暂时告一段落,杏娘呆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三个孩子还在家,也不知道吃饭了没有,索性跟周邻两个回家来。
李老三那边老爷子是撒手不管的,疼死了活该,疼不死就活活受着,他老人家没那么闲。
只苦了李苏木,给他三叔上好夹板,开了药方,嘱咐了若干事项。又被三婶扯了袖子一通哀哀哭诉,鼻涕眼泪甩了一身。好容易脱身开来,袖子扯脱了线,腰间的带子险些给拽下来。
苏木跑来老宅这边,跟她小姑一样如此这般一说,李老爷子照旧打发了他。只说长辈的事小辈不要插手,他们心里有数。
回到家的杏娘给久候的公婆禀告一番,说是李老爷子已经解决了,以免他们担心。
赌博害人不浅呐,十五两纹银,够小户之家用三、四年的了,就这么说没就没了。
扔进水里还能听个响,赌博也能听到声音,只不过是赌桌上下注的声音,骨头打折断了的声音。
杏娘长吁短叹一阵,恨她三哥不争气,一大把年纪了还是如此的不着调。枉她爹娘这般大岁数还得给儿子擦屁股,收拾烂摊子。可见光知道挣钱没用,还得把儿子给教好了,要不然后半辈子真是没有一天的安生日子过。
想必要是可以,她娘定希望把这个三儿子塞回肚子里,少生多少气。
杏娘光顾着痛骂老娘的儿子,她自家儿子闯祸的本领也是不遑多让。
田里的芝麻杆成了黄绿色,是时候牵芝麻了。跟黄豆不同,黄豆杆子就算在地里老得叶子掉光,豆子仍是好生生包裹在果荚里,迟些收回来也没事。
芝麻若是完全变黄了再割,别说爆籽迸裂得满地都是,就是收的过程中也要损失一小半。看时辰差不多了就要赶紧开割,宜早不宜迟。
一大清早丛三老爷跟儿媳带上三个孩子出发去地里,带着家里的小萝卜头不为别的,也没指望他们能做事,单纯为了给他们甜甜嘴。
田里的芝麻熟了,姑娘果也熟了。
撕掉最外面一层薄如蝉翼的外衣,包裹在内里的明黄色果实散发出浓郁芬芳的果香,还没吃到嘴里就闻到了甜丝丝的气味。吃起来更是酸甜可口,长得越成熟,越是甜滋滋。
到了地里让三个小家伙自去撒欢找吃的,两个大人弯腰拿镰刀割芝麻。
要不怎么老人喜欢说三岁看小,七岁看老,小时什么样,一眼就能看到长大后的德行,丛家的三个小不点也不例外。
青叶摘了姑娘果先不吃,喜欢攒成一捧,一口闷了,别提多爽快,甜到了心窝子。青皮也是先不吃,摘了满满一捧用衣裳下摆兜了,继续往前头找。青果最是性急,边摘边吃,吃的果汁四溅,手脸、衣服上黏糊糊的,没一处干净。
等到找完一小片地,三个人拢到一起,大的小的手里空空如也,只有老二的衣摆满得堆成了尖。
青皮是个性子极好的孩子,自个也不吃独食,招呼姐姐、弟弟坐在田埂上一起分享美味。那两个吃完了自家的又来吃他的,他也不生气,乐呵呵敞开衣摆让他们尽管抓,要不怎么说这孩子格外的让人疼惜呢。
临近晌午,杏娘抹一把脸上的汗水,喊停公爹:“爹,咱们把这些捆了挑回去吧,余下的这些下午再来割也不迟,几个孩子可别晒坏了。”
丛三老爷看一眼火辣辣的日头,虽没有夏季里灼热,可威力仍是不容小觑,点头答应,两个放好镰刀拿起绳子捆绑。
三个小的还算有点良心,知道留一点姑娘果给爷爷和娘亲甜嘴。
杏娘看着孩子们的一片孝心,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实在笑不出来。无他,任谁看到小儿子头上一脑袋的苍耳子都笑不出来,活似个弥勒佛。
他自个丑还不自知,见了他这幅模样的人都笑得直不起腰,他还洋洋得意偏要做出诸般怪模怪样。
一时扒拉眼皮白眼上翻舌头伸出老长,一时挤眉弄眼歪着小屁股扭来扭曲,剩下的娘三个笑得差点歪到田里去。
就连扛着冲担的丛三老爷也两脚拌在一起,身子一趔趄,赶紧稳住了。肩膀耸动偷偷笑了好一会,咳嗽一声接着挑芝麻杆。
这事的源头还要说到青叶,她到底大了几岁,知道这个小玩意浑身长满刺,粘在衣服、头发上很难摘下来。玩笑似的摘了两个扔到小弟头上,青果龇牙咧嘴拉下来,逗得哥哥姐姐哈哈大笑。
尽管拉扯得有些疼痛,他仍是觉得好玩,趁旁人不注意,把个小脑袋瓜黏满了。
杏娘看着满头的“小揪揪”无处下手,“你说说你,可真是个闯祸的祖宗,别个都是祸害旁人,你倒好,你是连自个都不放过。”
骂也没用,还是得上手一个一个往下撕拉,这下青果知道疼了。
扯两个只是麻麻的疼,扯到十几个头皮生疼,继续扯下去,小家伙开始嚎啕大哭。这也太疼了吧,有些苍耳子黏得紧的,头发都拽断了,苍耳子还紧紧缠在发丝上。
“呜……疼,呜……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