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禾倚在正院暖阁的美人榻上,指尖捏着张揉皱的宣纸。纸上是昨夜林侧妃房里送来的平安帖,字迹工整得过分,倒像是刻意练过的——若说病得昏沉,又怎会有力气写这样端正的小楷?
“王妃,武侧妃差人送了新制的茉莉粉。”映雪捧着青瓷匣子进来,盖子掀开便有淡雅香气漫出,“说是江南进贡的新方子,孕妇用了安神。”
顾清禾望着匣中细腻的粉霜,忽然想起三个月前武氏跪在佛堂替她祈福的模样。那时她刚有孕,这侧妃便日日抄经,连手腕都磨出了茧子。指尖轻轻划过匣沿,她忽然轻笑:“去回了武侧妃,就说我谢她费心,只是陈太医叮嘱过,香粉一类要慎用。”
雕花木门“吱呀”一声推开,听琴匆匆进来,在她耳边低语几句。顾清禾指尖一顿,腕间翡翠镯子撞在黄花梨小几上,发出清脆声响——西跨院传来消息,林若梅竟在药里掺了红花。
去西跨院。”她起身披上缠枝莲纹缂丝披风,鬓边的珍珠流苏随着动作摇晃,“莫要惊动王爷。”
西跨院的暖阁里弥漫着浓重的药香,林若梅靠在床头,见顾清禾进来,连忙要起身行礼。锦被滑落半幅,露出她腕间新戴的红珊瑚手串——正是三日前她赏的年节礼。
“妹妹这是做什么?”顾清禾亲手按住她的肩膀,目光落在案头未动的药碗上,“陈太医开的安胎药,怎的换了汤色?”
林若梅指尖绞着帕子,眼底闪过一丝慌乱:“许是厨房熬药时弄错了……”
“弄错了?”顾清禾拿起药碗,凑近细闻,忽然冷笑一声,“红花、桃仁、牛膝,这三味药合在一起,可是能化血行瘀的。妹妹是嫌弃我的胎太稳了?”
屋内丫鬟“扑通”跪下,其中一个圆脸的小丫头哭喊道:“王妃明鉴!是侧妃让奴婢去库房取的红花,还说……还说孕妇喝了能开胃……”
林若梅脸色煞白,忽然抓住顾清禾的手腕:“姐姐饶命!妹妹只是听人说红花能治孕吐……”
顾清禾望着她指尖的颤抖,忽然想起半月前在花园偶遇,这侧妃曾特意摘了朵白梅别在她鬓边。那时只当是份心意,如今看来,倒像是早就布好的局。
“来人,送侧妃去偏院静养。”她淡淡开口,“没本宫的吩咐,不许踏出院门半步。”转身又对小丫头道:“你去膳房领二十板子,记住了,以后谁让你做不该做的事,便拿你先开刀。”
回到正院时,朱翊宁正坐在暖炕上翻看邸报,墨绿锦袍松松披在身上,发间还沾着外头的雪粒。见她脸色不好,连忙起身扶住:“怎的出去一趟,倒像是受了气?”
顾清禾望着他眼底的关切,忽然将药碗递过去:“王爷闻闻,这是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