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宁皱眉细闻,脸色瞬间沉下来:“红花?谁给你喝的?”
“林侧妃。”她轻轻叹了口气,“说是治孕吐的偏方,却不知这些药合在一起,怕是能伤了胎气。”
朱翊宁眼中闪过冷意,正要开口,忽听窗外传来争执声。杨明雪跪在檐下,鬓边的银铃发簪在风雪中叮当作响:“求王爷、王妃开恩!林姐姐定是无心之失,她跟了王爷这么多年,从未有过二心……”
顾清禾望着她发间落满的雪花,忽然想起今早收到的密报——杨侧妃昨夜曾去过库房,与管药材的周嬷嬷说了半个时辰的话。指尖轻轻拽了拽朱翊宁的衣袖,她轻声道:“不如让杨侧妃去偏院陪着林妹妹?也好让她们姐妹说说话。”
朱翊宁转头,见她眼底藏着淡淡锋芒,忽然明白她的用意。这后院的水,远比他想象的深。林若梅看似木讷,实则被人当枪使,而杨明雪明着求情,暗里却想坐实林氏的罪名,好独得他的关注。
“也好。”他淡淡开口,“杨侧妃既念着姐妹情分,便去偏院同住吧。每日辰时、酉时各抄一遍《女诫》,抄不完便不用用膳了。”
杨明雪脸色一白,跪在地上不敢动弹。顾清禾轻轻叹了口气,亲手将她扶起:“妹妹莫怪,如今本宫有了身孕,府里更要讲究规矩。待妹妹抄完《女诫》,本宫自会让王爷免了你的责罚。”
夜色渐深时,顾清禾靠在朱翊宁怀里,听着窗外的风声,忽然轻声道:“王爷可还记得,臣妾刚有孕时说过的话?”
“什么话?”
“臣妾说,这孩子是咱们的缘分。”她指尖轻轻覆在小腹上,“如今看来,这缘分倒像是块试金石,试出了多少人的真心假意。”
朱翊宁望着她在烛火下略显苍白的脸,忽然想起今日在西跨院,她明明气得指尖发颤,却仍能笑着替林若梅整理衣襟。这样的隐忍与聪慧,让他既心疼又骄傲。
“明日随爷去庄子上散心吧。”他忽然开口,“那里的梅花正开得盛,还有你爱吃的糖蒸酥酪。”
顾清禾抬头,见他眼底映着自己的倒影,忽然轻笑出声。她知道,这是他在变相告诉她,不必在乎后院的争斗,他自会护她和孩子周全。指尖悄悄勾住他的腰带,她忽然觉得,这深宅大院里的风刀霜剑,终是抵不过枕边人的一句暖心话。
雪又下了起来,暖阁外的灯笼在风雪中明明灭灭。顾清禾听着朱翊宁均匀的呼吸,忽然想起白日里在偏院看见的场景:林若梅蜷缩在榻上,腕间的红珊瑚手串早已被收走,只剩一片素白。她忽然明白,在后院里生存,从来不是靠装病卖惨或是暗中使绊,而是要像窗前的那株老梅——任他风雪交加,自岿然不动,待得春日来临,自有一番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