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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楔子·春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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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个妇人,岁在三十五上下,乌罗髻、银簪花,几分秀色,姗姗步来,裙动如云,是何刘氏,名文偲。她本也系出江南名门、士族之后,寡居多年,携一儿一女在这闺阁之间教书授业。文藻阁有红杏倚云、湖石垒山,芳艳如锦,一片蔚然之势。学堂便设在花下,大姑娘芳致、二姑娘芳采也在,最小一个是芳沅一母同胞的五弟、方七岁的阿立。三哥哥宋充缺席,是与人打马球去了。芳致、芳采,一着红,一着粉,俏可争春。她们望四妹妹亭亭然地来了,各只在座上一点头……

将放课时,何刘氏单将芳沅留下,持卷在后,立而有威,问道:“当日你在杏枝下偷看《会真记》,被我捉拿住,挨了二十板手心,服还是不服?”她觑着四姑娘娇窘之状,先笑道,“凡良家子,必不可看这等狎邪之书。这张生,说什么‘性温茂,美风容’,又是什么‘内秉坚孤,非礼不可入’,何其佳也。却观其言行,一要寻‘物之尤者’,是贪色;二与奴婢‘私为之礼’,是寡德;三诱孤弱之女,是不义;四弃莺莺,詈之为妖,是无情。贪色、寡德、不义、无情,并非良人君子。谁来待月西厢下?为谁迎风户半开?拂墙花影动几何?疑是哪个玉人来?此淫/诗艳句也,不足学。女子固当持重,不可轻易为男子所诱。所谓‘自尊’‘自爱’‘自重’‘自立’者,盖当如是。四儿,先生我也是仕宦之女,少时嫁与何郎,操持妇业三五载。何郎早逝,家道中落,我便寻了此职,含辛茹苦,将湘君、嫋嫋养大。纵有人下书再醮,我也毫不动心,未敢逾矩半分,只因女子重贞、重节。”言罢叹息,“盖男女之婚姻,第一要三媒六聘,第二要门当户对。”

“先生教训极是,四儿晓得错了。”

何刘氏将一卷《尚书》轻轻敲在她额,又问:“这《会真记》,是哪个带给你的?”

芳沅目色游移,微捻衣角,并未敢答话。

“切不可再欺瞒!”

芳沅便说:“是罗叔的儿子,叫罗正的。他道我们姑娘家无本事、少见识,特弄了来叫我开眼的。先生万不能罚他,他人很好的,与三哥哥一般岁数,常从西湖岸上带些好玩好吃的给我们姊妹几个……先生不能罚他呀……”何刘氏略略思量,回她道:“下不为例罢了。论及诗书之精,文采之华,还得推四姑娘为魁呢。我教书多年,未有见过能夺四姑娘光彩者。可恨女子无科举,否则必争状元呀。”

正谈话间,忽听得槛外叫道:“看我赢了个头彩!送我四妹妹!”

是个十三四岁的锦袍少年携了个五彩缨络花球,顿足一抛,滚在芳沅怀中。

“三哥哥!”

宋充向女先生一揖:“先生辛苦!我托弄棋、采砚买了一两蝉蜕,给先生泡水喝,润润喉。”何刘氏道:“三哥儿自是端庄之人,心窍玲珑。所谓‘玩物丧志’‘玩人丧德’,男子当以功名为要,经济天下,蹴鞠、马球终为游戏而已。”他赧颜道:“先生直言,三哥儿感激。”便又一揖,退行两步,自去回房温书了。何刘氏望其远影,心中怅慨……当日入府时,有家奴闲话府中人物。郎主宋孝濂为临安人氏,字明甫,绍兴十一年进士,天子门下绿衣郎;累迁枢密院承旨、同知枢密院事,与今之参知政事张焘,字元宰,乃同窗同科、半生知交。满朝朱紫之中,他与长兄宋信濂,字留曦——绍兴六年殿前探花郎、封翰林学士承旨,结为一党,并称“江南二宋”。父辈宋政是靖康、建炎两朝的谏官,别号“霜台公子”。大姑娘芳致、三哥儿宋充是宋孝濂的正妻杜娘子所出。娘子有风仪,事舅姑至孝,却去得早。宋孝濂便续弦,抬了项二娘。项二娘生二姑娘芳采。芳沅、宋立皆庶出,生母蓁娘,本名尤卿怜,平江城鸿楼之妓。何刘氏对府内哥儿、姑娘一视同仁,只因芳沅敏而好学,方多加青眼。芳沅初学儒典,已能诗,有句“楚宫慵扫眉黛新,犹自无言暮春时”。

哀感顽艳,仿若不祥。

她思及这一段,又睇一眼这小芳沅,终是负手而笑:“今日课罢,习女红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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