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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欢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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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声清远的笛在雪岸响起,悠悠然,荡荡然,天感其情,便下起了鹅毛雪……

须臾,人静烟散。

天地白如琼台玉。

昭烈满头、满肩皆雪,如斑白了鬓发,如老去,唇畔却还在吹《梅花调》。忽而,如有步声,他扭了头,鼻子受伤,脸上还有些残血未擦净,问她道:“葛术虎无事了吗?”芳沅说:“他将毒酒、毒血吐尽了……只是睡去了呢。”他点头道:“好。”又问:“——恨我吗?”

“那颜说笑了。”

他便真的笑起来,那血沾到了白牙,又将袖中的一块手帕捧出,它包着一只孤零零的珊瑚耳坠儿,如一粒相思豆:“我白日在雪地里拾到了这个,必是葛术虎送你的吧。喏,还给你吧。”又生踌躇,“——你以后还理我吗?”问毕却自说自话,“不理便不理吧……我不像葛术虎,生来便是乞颜部的大王子,什么都有,什么都享用不尽。金枝玉叶,富贵双全。我阿爹不过是个马奴,阿娘也是大汗大妃的婢女……阿娘眼里——她眼里就只有弟弟。我弟弟未足月而生,从胎里出来便一生孱弱,她什么活儿也舍不得他干,常常搂着他唱些歌儿。小时候,阿莲大妃赏她一些奶酥,她舍不得吃,全拿给弟弟泡成茶来喝……我望着便想,阿娘几时也能多看我一眼呢?”风更密、雪更大了,他将那冰凉的一截竹笛攥紧些,“姐姐远嫁后,我十四岁便投在军中,跟着大汗四方征战。我回回冲在最前头,命也不要,只为拼一拼军功,叫别人看得起我,叫阿娘也知道她儿子是个有本事的。我真不知砍坏了多少刀!我从最末一等的士卒升到那颜,倘脱去我衣裳,那累累的都是疤啊。有一年,大汗被塔塔儿人偷袭——你不知道吧,这些白鞑靼人像狐狸一般狡猾,虎狼一般凶狠,是克烈部的一个首领救了全军。大汗感恩,结下婚约,倘他们大妃生了女儿,便叫她与葛术虎结作一生一世的夫妻。后来还真得了个小女儿,取作‘阔真’。阔真才三岁便跟在葛术虎后头跑了,她生得伶俐,珍珠一般莹白可爱……阿莲大妃很喜欢她……这一些,葛术虎告诉过你吗?想必不曾吧。也不能怨他瞒你,倘要断了这门亲,他不好对大汗大妃交代的。我当年救过他一命,我们在春花芳草间结义,却可惜,如今闹成这般,兄弟反目了……四姑娘,你还未见识过我们蒙古的春夏,是不知水草杂花有多美的。”又把那笛子也送给她看,“这是他少时送我的,说是谢礼。”

这竹笛上涂了一些回字形的花纹,闪闪如金。

“……他下过江南吗?”

“为什么这么问?”他笑说,“确是去过的。他少时说想为大妃采买一些江南丝绸做衣裳,去过一趟临安。回来时兴高采烈,说江南如何丰美,莲叶何田田……”

“雪这样大,不如与我进来避一避,也好再看看葛术虎。”

昭烈低头转目,说道:“我都瞧见了……你亲了他,是吗?”

芳沅笑道:“他好乖的。”

“你去陪他吧,我一个人再看一看雪。”

将别时,又发笛声……

帐中支了两个炭盆,烘得暖洋洋,春日里一般。

因血污甚多,安娘子已吩咐人将葛术虎的衣袍都脱去了。芳沅进了来,端了水盆、携了毛巾要为他擦身,正瞧见他在说梦话,想细细听些,却全是听不清的蒙古话,浑浊如歌。突然的,他呻/吟起来,叫道:“四儿,四儿,对不起……我在梦里欺负了你了……”芳沅和羞一笑,只将那一床红被子掖紧一些,但被他挣开了,胸膛一下子袒在外,果有一大朵刺青,是水莲花,花蘸水,叶相杂,是“孙武已斩吴宫女,琉璃池上佳人头”。葛术虎也只二十来岁,长躯何巍巍,肌骨丰凝,如雕似琢,像是常在风日下晒过、吹过,熏深了肤色,莲花那冶然、逸然的黑……如醉如孽……真罪过!她一眼也不敢再瞄,可一定得擦洗,于是将那被褥全拨开了,他赤条条而裸……左肩已留狼爪之痕,又一道足足半尺长的伤疤从他右腹斜走而下,连至大腿,像一条狞恶的蛇,邪邪、毒毒地抬首……他是吃过了许多苦的!她心疼起来,探出一只指尖去,细将它抚过,连绵而下,原来男女有别……郎君之艳,日月入怀,藐刀剑之气,胜烟霞之晖……芳沅不及多想,他又咳了一声,心口起伏,莲花正开放,琉璃池上佳人头……

灯影纵横,犹照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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