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木匠得意地吐了口唾沫:“那老婆子好骗得很!我说她儿子打板凳摔死了人,她吓得直接掏钱了!”
“哈哈,还得是你骗人有一套,先去县城里打探打探,别人才能这么容易相信!不过也是那小子学艺不精,自己活该,弄的板凳摔了好些人,要不是他师傅帮他压下去…咱们也不能这么得手!”
原来真相竟是如此。
冯兰英看着旁边的烧火棍,弯腰捡起一根,正要冲出去,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林誉文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身后,他眉眼细长而清冷,眼尾微微下垂,对她使了个眼色。
“我去前门。”林誉文压低声音,贴在她的耳边轻声说着什么。
闻言,冯兰英会意地点点头。
等林誉文绕到前院后,她故意在墙后重重地跺了几下脚,又学着男人的声音粗声喊道:“队长,已经都包围了!”
假木匠吓得一个激灵,钱都掉在了雪地上。
他慌张地抬头,只见月光下,林誉文的身影格外高大,身后似乎还有几个模糊的人影在晃动。
“你们…你们是谁!”假木匠的声音开始发抖。
林誉文背着手,声音沉稳,肩膀上还戴着红色的袖章:“好啊,你们两人胆子可真大,在大队部都这么嚣张!竟然还骗老百姓的钱,还不赶紧都交出来,否则外面的民兵可不是吃素的!”
冯兰英立刻配合着又在墙后跺了几下脚,还故意压低声音喊道:“都盯紧了,别让人跑了!”
她拿了好几盏煤油灯放在地上,错位放着,人往旁边一站就会出现好几道影子。
假木匠腿一软,抬头一看,没想到外面围了这么多人,直接跪在了雪地里:“我交代!我都交代!”
他哆嗦着从怀里掏出一叠钱,“这是崔家的三百,还有。”又从鞋垫底下摸出一卷零票,“这是前几天骗老李头的五十。”
林誉文接过钱,在月光下仔细数了数,对冯兰英点点头。
冯兰英这才走出来,烧火棍往地上一杵:“早这么老实不就好了?”
“滚吧!”林誉文突然厉喝一声,“再让我看见你骗人,直接送你去劳改!”
假木匠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了,连同伴都顾不上。那个尖嘴猴腮的同伙见状,也一溜烟消失在夜色中。
冯兰英看着手中的三百五十块钱,月光下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没想到还能多要回五十。”
随后她数了数,把里面的五十抽出来。
“这个你拿去还老李头,其他的钱是崔家的,我替他们保管。”
林誉文也笑了:“兰英姐,这钱你收好。”
眼看时候不早了,林誉文坚持要送冯兰英回家。
两人并肩走在积雪的小路,影子拉得很长。
林誉文悄悄侧目,月光下的冯兰英格外动人。冻得微红的脸颊像是抹了胭脂,长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密的阴影。
他心头一热,正想说些什么,却见她神色平静,目光专注地看着前方。
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异样的声响。
两人同时停下脚步。
废弃牛棚方向忽有动静传来,断断续续的声响裹在夜风里。先是急促的呼吸声,紧接着是布料摩擦的窸窣,还有老旧木板承受重压般的咯吱音。
男女声音交织。
这是…!
冯兰英一愣,脚下一滑,林誉文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手臂。
这一晃神间,一个绣着桃花的布制钱包从她棉袄口袋里滑落,悄无声息地陷落雪地里。
“小心。”林誉文低声道,耳根已经红透,“兰英姐,地有些滑。”
冯兰英轻咳一声,不动声色地抽回手臂:“多谢。”她加快脚步往前走。
直到转过一个弯,那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终于听不见了,林誉文才松了口气。
殊不知两人刚走,崔国栋便扛着锄头从山上下来。他在家里呆不住,听王春娟絮絮叨叨地骂着英子。他听不惯。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往些年听不进耳朵里的话,现在却像是针一样扎在他的耳膜上。
索性就拿了锄头,准备去山上挖几颗野山药。
没想到,当他刚转到牛棚,却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暧昧的声音。
他身子一震,下一秒刷的一下脸通红。
可偏偏他从山上回家就得从牛棚旁边的这条小道穿过才能到家。夜里的风有些凉,他搓了搓手,就准备从旁边过去。
当他离牛棚处只有十米远之时,那动静忽然停了,他松了口气,应该是人走了吧。
嘎吱一声,风突然把牛棚的门吹开了,里面空荡荡的,并没有人。
看来人真的走了。
崔国栋正准备走,却在牛棚门边看到了一个红色的东西,他定睛一看,那红色像是血一样绽放在雪地里。
那是英子的钱夹子!
难不成在牛棚里的女人是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