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都说剑修恒蒙,身死道消,连尸骨都没留下,放任自己生前的宝剑被他人哄抢,历经百年变迁,他都不曾站出来,如此看来,他的确是死了。”
又在偷看!当归想瞪他一眼都不知道往哪里瞪。
“若不是你的神魂做不了假,我也会以为你不是他。方才你和那个凡人,我都看在眼里,我曾以为你不会在乎他人的看法。”
当归莫名从他的声音之中听出了一丝惆怅和寂寥,他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你要是别老是吓我,我也不是不能和你做朋友。”
这下轮到乌衣沉默了,当归还以为他是幡然悔悟什么的,却没想到听见他发出了一个疑问:“我什么时候吓过你?”
居然装得这么无辜?当归来劲了:“你还说没吓过我,告诉我我是谁的时候,就差把‘磨刀等着砍你脖子’写脸上了,还有像这样突然出现,一直都挺吓人的。”
简直像是阴魂不散的怨灵。后面这句当归没有说出口,但会直接看穿他想法的乌衣肯定也知道了。
阴魂不散的怨灵......不远处的人伸出手,看着自己苍白的皮肤,如今的他,非人非鬼,活得就像是行尸走肉,这个形容真是犀利而精准,就连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再有什么波澜的内心都泛起一阵涟漪。
已经忘了是从何时开始,恒蒙的身影就占据了他生命的全部,崇敬,嫉妒,羡慕,往日种种情绪皆已随着他原本的形体烟消云散,连他自己都说不清,到底是希望得到恒蒙的一句肯定,还是希望能亲手结束他的荣光。
又或许,恒蒙于他,已经是一种夙愿,一种执念,说不定待到夙愿得偿之时,也是他魂飞魄散之日。
当归等了半天没有等到对方再说一句话,他又不免担心起来,自己刚才是不是说得太重了?乌衣又没有对自己做什么坏事,还帮了他不少,他实在不应该对他太凶。思来想去,他在心底小声呼唤了一下:“乌衣?”
短暂的恍惚结束,他还以为自己已经不再具有人性。乌衣收回了手,内心里的涟漪平复,又重新变回无波的古井。
他在心底回应他:“你的神识门户大开,谁都能进来逛一逛,这怎么能怪我呢?我已经习惯了以神魂为媒介,你若是不想神识随随便便就被人入侵,就该做好防备。”
我倒是得会啊!当归觉得无力极了,这摆明了是欺负他什么都不知道嘛!
他似乎又听见了对方的一丝轻笑,而后是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息。
乌衣叹了口气:“我教你怎么做吧。”
五金编了个谎话,他还瞒着母亲当归的存在,也不能说是自己上山打的,于是借口是在河里捞上来的,好像是被什么猛兽咬死丢进了河里。
这个谎话漏洞百出,但也许是妇人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太多,又或许是她看穿了儿子的心思,总之五金总算半是强硬半是推劝地让母亲吃了下去。
他当然也知道病人需要足够的营养,今日能得到当归的帮助是意外之喜,但总不能一直仰仗他人的施舍,他们畏惧山中的灵兽,只敢在边缘晃荡,但说不定他可以试图与当归一起上山去打猎。他一边想着,端着空碗出了门,却见当归盘腿坐在剑匣之上,双眼紧闭,好像是他人口中所说的......冥想?
他不好打扰,于是转身打算先去清洗餐具,却在转角处迎面撞上了一个黑衣人。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俊美却有着不似活人的奇怪气质,从内到外都透着丝丝冷气,不对,那寒冷是真实存在的。五金呼出一口热气,只觉得如坠冰窟,动弹不得。
“你的母亲就要死了。”那个人无情地宣告这一事实,“透支太多的身体如今再怎么补都是徒劳无功。”
五金一直都知道,母亲的病镇子里的人看了都连连摇头,他甚至偷偷割过灵草,妄图借用这仙人的东西来挽救母亲的性命,但是没有用,母亲还是一天一天地虚弱了下去,如今连下床都是奢望。
他难以克制地想到了当归,他那么厉害,肯定能有办法的......可是人家凭什么帮自己呢?
“他帮不了你。”
内心的想法被看穿了,五金愣了愣,却听见眼前之人继续说。
“但我能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