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嘉行的瞳孔微微扩大,显然没想到程怀握会提出这样的计划。
两人对视片刻,某种无声的交流在他们之间流动,最终,郁嘉行轻叹一口气,走向书架。
"如果你坚持……”他从高处取下一个黑色笔记本,递给程怀握,"这是我整理的黎鸿祯活动规律和已知联系人。"
程怀握翻开笔记本,被里面详尽的记录震惊了,日期、地点、人物关系图,甚至还有细致的心理侧写。
郁嘉行的字迹小而工整,偶尔有红色笔迹标注重点或画上惊叹号。
"你做了多久的调查?"程怀握轻声问。
郁嘉行靠在书桌边缘,双臂交叉。
“两年七个月。"他平静地回答,似乎已经很寻常不过了,“从我发现他可能与一批走私穿山甲有关开始。"
程怀握抬头看他,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有多么不寻常。
大多数人看到不公会愤怒、会抱怨,但只有极少数人会像郁嘉行这样,日复一日地坚持追踪一个危险的对手。
"为什么是你?"程怀握忍不住问,"为什么不是警方或更大的组织?"
郁嘉行望向窗外,雨已经小了,阳光开始透过云层。
“因为那些动物没有声音。"他最终说道,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而我能听见。"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程怀握对郁嘉行更深层次的理解。
他想起那只被他们共同救助的麻雀,想起"琥珀"狐狸,想起郁嘉行手腕上的疤痕...这个男人把为无声者发声视为自己的使命。
程怀握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轻轻覆在郁嘉行的手背,这个动作如此自然,连他自己都感到惊讶,但郁嘉行没有抽回手,只是转过手掌,让两人的掌心相贴。
"我们需要一个计划。"郁嘉行说,声音略显沙哑,但没有打破这个接触。
程怀握点点头,心跳加速,说:“黎鸿祯想要《琥珀》,或者类似的画作。我们可以利用这点……”
他们靠在工作台旁,头几乎相碰,低声讨论着各种可能性。
郁嘉行的专业知识与程怀握对艺术界的了解形成互补,计划逐渐成形,程怀握将联系黎鸿祯,表示愿意创作一系列珍稀野生动物画作,借此获取更多信息,郁嘉行则负责追踪这些信息背后的网络。
"这有风险。"郁嘉行再次强调,眉头紧锁,"如果黎鸿祯怀疑你……”
"我会小心的。"程怀握保证道,然后犹豫了一下,"你……经常做这种危险的事吗?"
郁嘉行沉默片刻,然后轻轻卷起左袖,露出手臂内侧的另一道疤痕——比手腕上的更长、更狰狞,他回忆的说:“三年前,在边境追踪一批走私象牙。"
他简单地说:“不是每次都能全身而退。"
程怀握的心揪紧了,他轻轻触碰那道疤痕,感受到皮肤下坚韧的肌肉,关心道:“你应该更小心。"
"值得。"郁嘉行注视着他,眼神深邃,"每个生命都……”
"……值得被温柔以待。"程怀握接上他的话,想起郁嘉行名片上的那句格言。
他们相视而笑,一种无需言语的默契在两人之间流淌。
窗外的雨已经完全停了,阳光洒进房间,为郁嘉行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程怀握突然意识到他们站得有多近,能清晰地看到郁嘉行睫毛投下的阴影,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气。
郁嘉行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种亲近,但他没有后退,只是深深地看着程怀握,仿佛在读取某种只有他能理解的信息。
程怀握感到自己的心跳声大得几乎能被听见。
就在这时,郁嘉行的手机突然响起,他略显不舍地抽回手,接听电话。
“郁嘉行...什么时候?……我马上到。"
挂断电话,他的表情恢复了专业冷静,对程怀握没有一丝隐瞒:“保护站有紧急情况,一只被车撞伤的猞猁需要立刻手术。"
他快速收拾着资料,,有些不舍:“我们改天继续?"
程怀握点点头,帮忙整理散落的文件。
当他把最后一本资料递给郁嘉行时,他们的手指再次相触,这次郁嘉行主动握了握他的手,短暂却有力。
"小心。"郁嘉行说,声音里有一丝程怀握从未听过的柔软,"我会联系你。"
程怀握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担忧、敬佩,还有某种更温暖、更私密的感觉。
工作台上,黎鸿祯的照片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提醒着他们即将面对的挑战。
但此刻,程怀握心中更多的是决心而非恐惧。
无论出于对动物的保护,还是对那个高冷却温柔的男人日益增长的情感,他都知道自己会坚持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