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指到的那人正是说话说得最凶的,沈安宁每次开口都会有他出来叫嚷,被沈安宁拎出来以后倒是安静了许多。
沈安宁却不放过他,只是道:“我看你好像对我很有意见,在下面声音太大了,我听不清,来,你当面说给我听,你有什么见解?”
这人哆哆嗦嗦抖半天一言不发,沈安宁忍无可忍挥挥手放人回去。
“各位谁还有想说的?来,排着队一个一个说,我一个一个回答。”
沈安宁目光如炬,一一扫过了众人,所过之处,俱是安静如鸡。
她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说道:“我前些日子配药时,已经止住了花根系的发烂,花根的脓包也消退,已经可以生长了,所以我自信我的药没有问题。诸位不信我,那就等花种下去,七日之后,要是还没出现疫病症状,诸位就也跟着种下去,怎么样?”
众人虽不嘈杂,但是面面相觑时还是带着“假的吧?”“这能信?”“要是被骗了怎么办?”的神情。
沈安宁懒得与他们解释,见无人有意见,于是满意道:“不说话就是没意见,那诸位就回去吧,七日之后见分晓。”
“走走走!别赖着,县衙收东西了!快点走!”
见沈安宁说完,县衙众人立马换上了一幅蛮横的样子,抄着棍子就进去了,有个别看起来犹犹豫豫不肯走的,被这群人一指,也乖乖缩着脖子走了。
“啪啪啪”
不远处传来鼓掌声,沈安宁闻言转头,只见果然是萧誉这人。
“沈小娘子口才了得,萧某为县衙有这样的人才而骄傲,只不过还有一事。”萧誉语气欠的很,“我们今日来,不是商讨自己把花加工了再卖出去的吗?”
朱老板说花画在南方卖的极好,因此想要沈安宁带着花村长期给他供应。
这说明沈安宁的意见极其具有价值,但到底去南方损耗太大,而且如果答应了他,那也跟现在的情况没什么变化。
现在花村苦于没有插花的手艺和技巧,所以受制于京城的花贩子。
如果答应了朱老板,销路完全依靠他的话,日久天长,朱老板拿捏住了他们的命脉,照样可以压价以此来大赚一笔。
而花村没有销路人脉,除了忍气吞声别无他法。
所以不到迫不得已,沈安宁不考虑把赚钱的法子压在朱老板身上,由此,她只能试着走出第三条路——
她谁都不靠,带着花村,自己掌握插花技巧,甚至创新插花技巧,给好新奇之风的贵女们提供更多前所未见的瓶花。
她要打开自己的路子,长此以往,赚钱之后自己开辟一条通往南方的商路也未尝不可。
沈安宁胃口大的很,她不要什么共赢,她要的是没有人能够牵制她,她只要一家独大。
但是达成这个目的的关键在于花村的人肯不肯配合。
沈安宁摆了摆手:“不急于这一时了,前几日他们能见着钱,自然千好万好,现在却是随时可能倒贴钱的局面,不信我也是应该的。”
萧誉没说话,默默打开自己的乌木小折扇给沈安宁扇着风。
沈安宁闭着眼仰躺在椅子上,一言不发,萧誉甚至以为她都要睡着了的时候,她突然开口:“萧誉,我要你帮我做件事。”
萧誉静默片刻,转头看着热热闹闹抬桌子的众人,无限感慨似的说:“自从认识了你之后,这群小子没有一个铜板是白赚的。”
几日之后,县衙里的后花园被人全部铲平,所有的花草都被挖出来,搭上驴车,运到了花村某处的农田种了下去,树全砍了劈成块,堆到了小厨房后的墙根,土壤均被翻了一次。
夏天闷热的空气笼罩在这一方之间,沈安宁罩了块头巾就冲到了地里,在一行一行地撒花种子。
萧誉就跟在她身后,在一行一行地给种子埋土。
另一边的县衙众人则有一半蹲在二三堂之间一块石砖一块石砖地严丝合缝铺在地上,另一半都在地里,在村民的围观见证下,一株草一株花地种在地里。
萧誉郁闷道:“说好的读书改变命运呢?也没人和我说这时候了还得种地?”
沈安宁擦了把头上的汗,满脸慈爱道:“没事,下次去城里我给你买个草帽遮太阳,现在先干活,不干活哪儿来的钱买草帽?”
萧誉更郁闷了。
谁能想得到居然有一天奋斗的动力是买草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