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顾晴宜哪里听得出她阿娘的言外之意?
满心满眼皆是阿娘因顾寒月而疑心于她,疑心于她身边的人。
顾晴宜当即红了眼,愤愤拂开了程慰夕的手,“阿娘,轻舟此人我最是了解,断做不出害人性命的事,阿娘你怎么了,怎能轻信顾寒月一人之言,就去查我房里的丫头?”
程慰夕心头有种难以言说的情绪,过去她总想让宜儿无忧无虑的长大,却养得她如此不知轻重,不知究竟是福还是祸。
她耐心道:“宜儿,你听阿娘说,不是阿娘不信你,只是轻舟来历不明,是因你喜欢,阿娘才容她在府中陪你玩乐,可今日这样大的一桩事,既与她有牵扯,便无论无何都要让她出来说个明白,否则她洗脱不了罪名,于你更是无妄之灾,你可听明白了?”
顾晴宜倏地红了眼眶,眼泪啪嗒啪嗒地就落了下来,声量也提了上去,“顾寒月回来了,我不再是阿娘唯一的女儿,阿娘为了她,怀疑我,怀疑我院里的人,还把原本是我的婚事送给了她,日后阿娘是不是嫌我碍眼,也要我去溧阳待上一待!”
“宜儿?!”
程慰夕陡然心慌,眼瞧着顾晴宜这副伤心模样慌乱如麻,宜儿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怪不得这段日子,宜儿总是莫名生气,原来竟是忧心这个?
眼下整个秋意轩的人都在这,查出背后之人最为要紧,她不能让顾寒月看了她的笑话。
她强忍心痛,拉着顾晴宜坐好,“宜儿,你且静静看着,若是轻舟忠心耿耿,阿娘日后不会再说她一句。”
而后,程慰夕便冷下脸,厉声吩咐:“去把轻舟找来!”
宜儿性子单纯,绝不会徒然生了这样的想法。定是有人在宜儿耳边说了什么,才叫她好好的女儿同她生疏!
宜儿身边只有两个婢子,一个是老夫人身边的老妈妈留下的女儿秀云,是个忠心不错的丫头,在宜儿身边她很是放心。
另一个便是半个多月前,宜儿出门游玩时,路上捡回来的丫头轻舟,不知为何,程慰夕总觉得这人心思不正,可顾晴宜喜欢得紧,她也无可奈何,左右秀云还在旁看着,不会出什么大的岔子,就随宜儿的性子去了。
未曾想,那丫头如此胆大包天,定是她在宜儿耳边说了什么,叫宜儿伤心难过。
若是下毒之事与轻舟也有关系,她定饶不了这个贱婢子!
不过一柱香的时间,出去寻人的婢子惊慌失措地跑了回来,心神皆乱竟是忘了抬步,未跨门槛,狠狠地被绊了下,直直地摔了进来,磕破了鼻梁。
再仔细看,那婢子伏在地上,竟是浑身发抖,“夫……夫人,轻舟……轻舟她……”
程慰夕不悦,“轻舟怎么了?”
“轻舟她死了!”
那婢子伏在地上抽泣,呜呜地哭着,程慰夕怔住,一时心头浮出许多想法,但她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很快冷静下来,不等她再开口询问,便见那边顾寒月站起身来,缓缓地走到清欢堂中央。
杨青也凝着颤栗不止的婢子,冷冷开口,“带我过去瞧瞧。”
婢子吓得胆战心惊,一听大姑娘还要她过去,开口便要拒绝,可一抬头,见大姑娘那副比鬼魅还吓人的模样,拒绝的话愣是吞了下去,心如死灰地在前头带路。
程慰夕心觉不对劲,温声安抚了顾晴宜几句,叫刘妈妈好好陪着她,又吩咐满屋的婢子在这等着,自己则是带了一个人连忙跟了上去。
她到时,便见顾凌和萧瑾禾也在这。
也是,这么大的动静,想来也是瞒不过他们的。
杨青也见人多了,与萧瑾禾相视一眼,便假装头晕,脚下不稳倒向一侧,萧瑾禾眼疾手快地环腰接住她,由梧桐细雨带路,匆忙抱着她去了闲月阁。
无期拱手一礼,“此事事关两桩命案,大人极为重视,可夫人犯病,大人心焦,剩下的事还请伯爷放在心上,属下告退。”
顾凌拧眉瞧着地上的面色青黑的尸体,负手而立,良久沉默不语。
闲月阁中,杨青也懒懒靠在床头,瞧着桌旁坐着的萧瑾禾,饶有兴致地道:“萧瑾禾,你这颗桃花,要人命啊!”
萧瑾禾没搭理她这茬,“可查到什么线索?”
“是银渡门的人。”
“银渡门?月余前,不是已被万顷门灭门了吗?怎会出现在槐安?”
说起正事,杨青也正了正身子,收起了懒散的神色,“之前在萧府,新婚之夜有刺客要杀我,那些人便是银渡门的人,此事你可知道?”
萧瑾禾蹙眉,若有所思道:“黑蛟龙纹?”
“不错。”杨青也边说着,边起身从袖口掏出一张残纸,那张纸被烧的只剩下一角,上面是娟秀小楷,单字为君,她把纸放在了桌上,推到萧瑾禾眼前,“半月前,轻舟入府,正是圣上下旨给你赐婚之时,她和新婚夜的那些人目的一致,均是落实你克妻之名,既然如此,她给我下了毒,不管成事与否,我已成亲离府,她都没了机会,期间我不在府中,她便有三日的时间可逃,但她没逃,这是为何?难道她有信心,我归宁之时会忍气吞声,不查此事?还是她实在眷恋伯府荣华富贵,不舍得离开了?”
杨青也摇了摇头,指着桌上的残纸,“答案就在这张纸上,这府里还有她认识的人,牵绊着她舍不得走,最后走不了了,只能自尽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