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云微耷拉着脑袋:“空间术是家族传承,除了我,就只有我爹娘会,宿墨...他不会。我没想到居然有人借我手杀人。”
慕野说:“蠢。”
风荷举瞪他,语气不善:“既然如此,你最好试探一番。空间术只有宿家会,莫不是你的计划早泄露了?不管如何,不要扯上我,师父让我出来历练,可不是让我出来陪你们闹的。”
宿云微捂胸口,作伤心状:“你前段时间还说要和我共患难。”
少女眉眼皱起来,离远了一些:“白日梦该醒了。你要把宿墨放到哪里?在雨眠,一切事都瞒不住你爹娘,若是这一切是你的手臂,你就完了。”
宿云微看向了慕野,舔舔唇,这才说话:“慕野带他走,他天赋不错,凭自己可以入天命宗。消除他的记忆,他可以重新开始。”
风荷举瞪大眼,诧异:“消除记忆?做得这么彻底,不给自己留一点后路?宿墨可不见得会感激你,相反,觉得你拿走了他隐世家族的小少爷身份。”
三人走在街道,天气少见放晴。犹豫昨日之事,人心惶惶,流传着各种谣言,宿墨之死板上钉钉。
宿云微半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长长呼出一口气,笑:“只要他不恢复记忆就好,有慕野照看,宿墨过得不会太差。”
风荷举无法理解宿云微,“那你呢?”
“还有时间,总有办法的,”宿云微笑着说,“不要紧张,既然做出这样的决定,我总归有后路的。”
慕野瞥他一眼,没有说话。
风荷举当日就离开雨眠,朝着三百日夜而去,离别之时,又下了绵绵细雨。她压低了纸伞,到底还是不放心,留下一句:“若空间术之事当真是宿家从中作梗,你尽早回宗门,多提一嘴论道。实在不行,撒个谎,搬出我,就说我看着宿墨死的。”
宿云微送走了风荷举,半夜,又送走了慕野。
慕野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深深看他一会,随后转身带着昏迷的宿墨离开。夜晚,还在下雨,慕野的身影很快消失了,独留宿云微一人。
半夜三更,宿家。
“莫要担心,宿墨死了,还可以找别人,”女人头戴高冠,眉眼冷淡,伸手安抚性拍了拍宿云微的手背,垂眼,无端显出无限的阴沉来,“山神发怒之事,恐是人为,大抵是有人知道了你的秘密,想要置你于死地。莫怕,替死人偶罢了,一年之内,娘和爹会再为你找一个。”
宿云微的手冰凉,他张张唇,道:“娘,不必...”
女人削白的下巴微抬,打断他,凌厉的目光一寸寸刮过宿云微,“云微,你命多舛,注定死在五十岁生辰那日。宿家没落了,人丁凋零,主家尚且如此,旁支近年更是无声无息。云微,你是主家唯一的天才,五十岁生辰未至到达三阶中,又在仙林大比中一战成名...”
宿云微的心一点点凉下去,被安抚的手背仿若木头,甚至能感受到女人的视线刮过衣服和皮肤时留下的疼痛。
“云微,你不必怜悯,”女人突然笑了,残忍地,“当出生的目的就在于死亡时,这个人的一生并不重要,我给荣华富贵,让他嚣张跋扈,这都是代价。出生在世家,没有责任,自由快乐,怎么可能呢?”
她说着,突然收回手,脊背青松般挺直,“宿墨之死,尚有蹊跷。你回宗吧,等消息源头调查清楚,娘会帮你解决后顾之忧,你只管修炼即可。”
宿云微默不作声离开,撑开纸伞,不知自己如何回到了院子,思绪纷乱,整个人飘离在外。脑子里回旋着女人的话,最后也没想明白,伸手接了外面的雨水,水又从指缝掉落。
宿墨从未被仔细教养过,性格愚蠢骄矜,也从不知宿家的状况。娘不会让宿墨知道的。他曾经也羡慕过,他被那些书籍淹没时,宿墨在玩骑狗的游戏,骑在奴仆的身上,大笑着。
荒郊野外,祁不定和叶逢都浑身湿透,衣服脏乱,随意找了个乡下农家留宿。
君临给了一袋子的玉石,那农家婆婆就笑得合不拢眼,殷勤得很。
“君临,我没衣服穿,”祁不定坐在木桶里,氤氲的热气糊了双眼,声音倒是很正常。
君临跟他一个房间,趴在桌子上小憩,听到声音抬头,噗嗤一声笑出来。
倒也不是因为祁不定没有衣服的窘境,而是木桶不大,祁不定龟缩在其中,显得拘谨。
他从自己的储物袋里翻出来陈年老衣服,给他。
没什么羞耻的,毕竟那是他原本的身体,瞥了几眼,到处都是结痂的疤痕。
叶逢发烧,婆婆给她喂了偏方,因为君临给的钱多,还帮叶逢换洗了衣服。
“明日走吗?”君临支着头问他,“要不要在雨眠再待几天,会用空间术的少之又少,范围就是宿家,多待几天,没准能找出那人。”
祁不定说:“找不到的,不是宿家人。知晓宿云微的计划,不救宿墨,而且了解雨眠对山神的崇拜,他没想杀你,只是逼你用魔气杀人,让君临重现于世的消息泄露。这样的人不会是宿家人。”
“让君临重现于世。”君临低低重复了一遍。
背后的人什么都知道,知道换魂,知道千云盏,甚至知道君临和祁不定现在的关系。而且这人与宿家和画城叶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不仅如此,君临复活的消息传出来,影响最大的就是正道和魔道之间的平衡关系。
君临回想一遍,他不清楚,到底是哪里露馅了。是他身边的人,还是参加了仙林大比的人,亦或是是仙林大比当中的委席。
祁不定倒是不急,头发湿漉漉的,找了一块干净的布,擦着自己的头发,声音传过来:“别担心。”
君临看着他擦头发,突然想起来,问:“你不是会风起宗的自然术法吗?直接用水系术法哪里还需要淋雨。”
祁不定笑了:“还真把我当天才了?我只会风系和木系。风系并不精通,御风术转移位置方便,风刃还不熟练,其他的都不会。木系相对精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