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回到那家农户时,叶逢毫无形象坐在地上,面前是一堆乱七八糟的虫子,听到声音扭过头,脸上带笑,“你们回来了?我们能否在此多留几日?或者你们把我丢这里也可。”
当然不可能。叶逢一个人在这里,背后那人身份未明,说不定会杀了她。
叶逢也是开个玩笑,扭头就接着玩虫子了。
溟北国。
祁柳来此处已经五日,然线索七零八碎,无法串联。那拓印的老板娘说《仙魔记》的编写者来自于溟北国,可是整个溟北国,大多都是普通人,哪里有能活一万年的修士?
溟北国的帝王风冄,帝后早逝,帝姬风荷举,现求学于风起宗。溟北上下,超过五阶的修士只存在于帝王家的暗卫当中。
五日没有进展,偏偏走漏风声,风冄亲自来迎接他,为他设宴。
“少宗主请坐。”风冄伸手示意,“不知少宗主来到溟北有何贵干?”
祁柳颔首,坐在下位,“无事,修为阻塞,四处历练,恰巧至溟北,流连于风俗人情,正要多留几日。”
风冄大笑,举杯:“少宗主停留多日,今日方接待,这倒显得我不懂礼数了。好在今日补上,暂且多留几日,小女求学多年,从未传信,倒也孤独得很。”
从未传信。
修道之人命数悠长,风荷举自成为风起宗亲传后再也没有回来,大约是五十年左右的时间。历练时经过也可看一眼,为何一次未归?
祁柳咽下口中的茶,没有流露丝毫异样,垂下眸子:“隔几日就要离开,不必多费心神。”
风冄又笑着讲了许多事,女儿不归,妻子早逝,确实孤单,到了激动处,话不过脑子,一骨碌全吐出来。
没有有用的消息。
看风冄已然有了醉意,祁柳起身:“晚辈先行离开,苍云上师父召见。”
风冄说:“好好好。”
祁柳离开,绕着王宫转了三圈,没有找到任何怪异之人。风冄是远近闻名的贤君,甚至整个城池没有什么诡异之事,风平浪静。
高大的树上趴着一个小孩子,低头,伸手,要把下面的小孩子拉上去。
“我爹不让我爬树。”下面的小孩子这样说,手却已经伸出去了。
树上的小孩充耳不闻,一个用力,让下面的小孩借力爬上来,“能有什么事儿?这不就上来了。”
叶逢蹲在旁边的一棵树下扒拉草丛,头上扎着两根草叶,觉得腿酸了,站起身,瞧见在树上睡觉的君临。
“装。”叶逢嘟嘟囔囔,好好的床榻不睡,非要睡树枝上,不咯吗?
君临歪头,咧嘴,露出一个笑:“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叶逢尴尬得找不到北,摸摸头发,又摸摸裙子,最后蹲下来,开始翻土。
祁不定穿着农户的衣服,爬到了树的最高处,手长腿长,立在树杈处,穿过森绿的枝叶往外看。
君临就看着他跟猴子一样爬来爬去,然后找了一个合适的地方,刚要躺下。君临坏点子冒上来,握住旁边的树干,身体也摇晃起来,让祁不定不稳,直接掉下去。
叶逢好不容易找到一只可爱的节肢虫,样貌秀气,正要伸手去拿,就被从上方掉下来的祁不定一脚踩死了。
祁不定稳稳落地,压根没有注意到叶逢。伸手,无形的风刮过来,树又晃起来。
君临被叶子打脸,不自觉要翻身,然后就掉下来,稳稳落地。
叶逢气不打一处来,瞪一眼祁不定,又瞪一眼君临,却发现没人搭理她,默默吞下这口恶气,憋屈地跑到别的树荫下找虫子了。
“君临,”祁不定突然叫他,“你有没有想过在这种地方生活一辈子?”
君临已经又爬上树了,听见声音,低头看祁不定,没听清,于是从树上跳下来,回:“方才说什么?没听清。”
祁不定说:“你认为这个地方怎么样?”
君临说:“有点热。”
祁不定抿唇思索了一会,没有丝毫脸红心跳地张嘴,“我可以御风,我在的话,你不会热。”
君临说:“那这个地方很好。”
祁不定点头,却不接着问了,坐在树根处,虽仍是没有表情的,君临却能感受他的闲适和愉悦。
让祁不定开心,好像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
很奇怪。
他在祁不定的身上,看不到羞耻、恐惧、厌恶和悲伤,只能看到开心。也许之前是有的,但他并不在意,于是错过了。
第三日清晨,君临又给了一袋子的灵石,婆婆脸上的褶子都要笑烂了,一边送还一边热切地问:“下次还来吗?来的话,婆婆给你们做红豆糕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