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再也忍不住。
“什么信?”陶峦转过身,哆嗦着嘴唇问出来。
“生日前一天,把信偷偷放进你书包里......”祝聿停了片刻,似乎也意识到什么,艰难地问出声,“你没收到?”
陶峦一脸懵,努力回想那天,书包丢在鞋柜旁,第二天湿答答晾在阳台......
“所以,你没看到那封信对吗?”他捏紧她肩膀的指尖不断颤抖,嗓音是勉强维持的镇定。
她是真的毫无印象。
“这重要吗?”
“很重要,”他停顿几秒,“是检讨。”
陶峦退后两步,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那真是抱歉,我没看过。做检讨,说对不起,又有什么用呢......”
该伤害的都已经发生,心被刺得千疮百孔,你怎么堵得住流出来的血?
“你说的我懂,程以迎欺负你,所以和我玩,为了报复他。”陶峦握紧拳头,笑出泪珠,“你想怎么报复他?让我喜欢上你,然后狠狠把我抛弃,最后在他面前炫耀对不对?”
“不是,不是这样,”他把头埋进她的肩膀,“我从没有,从来没有想过要……”
“棋子对不对?我也是真被上天眷顾呐,被谁都当作棋子,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那么喜欢算计人?我不欠你们,我没有欠你的,祝聿,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她哭吼着质问。
“好聪明啊,祝聿,你的算计全都实现了,我这枚棋子真称职,真的喜欢上你了。你是不是好得意?笑我有多愚蠢,有多好骗,说说吧,你有多开心,也让我开心一下。”
一滴接一滴,手背的泪痕还未干,再次被打湿,祝聿哑声道:“不,不,其实我比你更早爱上你。”
意识到说错了,他轻轻摇头,“不是,比你想象中更早爱上你。”
“那天晚上,太突然了,我脑子一下子变蠢,说了那样不好的话,”他喉咙发出强撑的哽噎,“你原谅我好不好?”
他抓紧陶峦的手,几乎是恳求看着她,眼尾处氤氲着几滴泪珠,“骂我几句解气,或者打我也行,不要哭,不要离开我,不要说不爱我,求你了。”
“我真的有很听你的话,你不给亲我就不亲,我昨晚都不敢给你换睡衣,怕你抛开我的手,又扔我一个人活……”
“小嘟,你每次说不爱,没感觉,别纠缠的时候,我的心都好疼,比用藤条打被酒杯砸还要疼。”
祝聿脑袋埋进陶峦肩窝处,湿润浸透针织衫,弄湿她右肩,“别不爱我,求你原谅我,求你再次爱上我,不要不爱我,陶峦,不要丢下我,我求你,求你爱我,求求你,求你爱我好不好。”
没出息也好,没骨气也好,他统统不在乎,只要陶峦,他只要陶峦。
睡前爱她,醒来爱她,满世界出差也爱她,抽完烟更是想她想得要命,他不要放手,他再也不要回到那八年,他要陶峦,他就只要陶峦。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陶峦咬住下嘴唇,缓缓侧过头,垂下的手心被指甲抓出了痕,如同放在火上烤。
听他的话,让人又苦又酸,难过得浑身发痛。
两只手捧起祝聿凌厉锋利的脸庞,他此时哭得像个孩子,泪痕满面,狼狈不堪,毫无自尊体面可言。
双目凝望瞬间,万般情绪就漫天漫地,两只软绵绵的唇碰撞,他们都看不清对方的表情,泪水和泪水相接融汇,又黏又湿,又酸又涩。
她的手死死攥紧祝聿脖子,尖锐指甲抠出一道长条血印。
这次是陶峦占据主导,如野兽般疯狂撕咬着他,恨不得剥掉每一块皮,敲碎每一根骨头,全部咽入喉咙。
好恨。
被当作棋子的感受,真讨厌。
祝聿只是抱紧她后背,任由她啃到流血,抓得生痛,也没有皱起眉毛,更不舍得放开手。
他好痛,陶峦也好痛,年少无知犯的错是要还的,可祝聿宁愿自己承担。
父亲早逝,母亲改嫁,她要怎么接受自己的背叛,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独自出国,祝聿不敢想下去,他眼巴巴捧着的人,因为自己受了这么大的苦楚,该有多委屈。
他后悔,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为回到那个晚上,他什么也不想顾,只要追随着陶峦的身影,陪在她身旁。
无论在哪里,他要是在,会抵挡住世间上所有飘斜在陶峦身上的风雨,不叫她淋湿一点。
“我好恨你。”
良久,陶峦停止这场窒息的行刑,从喘息中吐出四个字。
祝聿垂眸看她,不言一发,然而渗着血的嘴唇在微微颤抖。
下一秒陶峦凑近他,面对面凝视着他,“程以迎他怎么欺负你的?”
“说啊,他打了你吗?”
“说话。”
“祝聿,我叫你说话——你给我说话,他怎么欺负你的?”
陶峦使着力气捶打着他手臂,一遍遍吼叫,眼泪也控制不住奔泻而下。
“恩。”头顶上传来他淡淡的一声。
“打过你哪?”
他不说话。
想起祝聿洗完澡后,偶尔从他划开的衣服中,才可以窥见肩膀、后背和腹部数不清的旧疤。
陶峦不禁握拳,忍着怒意继续问下去,“或者我应该问,你哪没有被打过,是不是?”
还是没有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