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冼如今是心烦意乱,看谁都不顺眼,把姬静轰出来后就一个人闷在屋子里,不管谁来一律不见。他怕自己情绪失控之下把姬静的老底抖漏出来,那可就没法收场了。
群臣虽然见不到王上,但却可以听见他暴怒之下的叫骂声,于是一个个都欣慰极了:看来王上的身体恢复得不错啊,瞧瞧这洪亮的嗓门,都能去战场上喊冲锋号了。
等姬静说可以离开了之后,他们便迫不及待地撒丫子跑了,生怕走得慢了再被困在王宫里。
姒怀命尽职尽责地替她守到了最后一刻,直到所有人都离开了才回到姬静身边。
姬静见他一双眼睛都熬出血丝了,愧疚道:“南仲,去睡会吧,这几天辛苦你了。”
姒怀命摇了摇头,道:“这是臣分内的事,谈不上辛苦。太子,你打算怎么处置姜氏和嬴喜?”
“姜氏还得父王拿主意,至于嬴喜。”姬静想到了昨天姚长药瘾发作的痛苦模样,冷哼道“就交给三司会审吧,也不算辱没了他的身份。”
姚长还不知道自己药物成瘾了,还以为是之前中的毒没有恢复好。竹姬已经把他接回家中,恐怕到戒断之前都不会再让他现身了。
她已经下了海捕文书搜捕黎姜,但能不能抓到人还是两说。
姒怀命没有去休息,依然默默肃立在姬静身旁。姬静看着眼前这个总是沉默不语的男人,突然心念一动,道:“南仲,我们交换个秘密吧。”
姒怀命疑惑地抬头。
姬静笑了笑,道:“南仲,你不会连一个秘密也没有吧?”
“不。”姒怀命否认道“是人都有秘密,臣也是人,自然也有秘密。”
他只是疑惑,向来稳重的太子怎么突然问出这个问题,这不是没长大的小屁孩才会做的事么?
“有就好。”姬静笑道“我把我的秘密告诉你,你把你的秘密也告诉我,从此以后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如何?”
“不知太子的秘密是什么?”姒怀命注视着姬静的眼睛,丝毫不觉这么做是否会失礼。
姬静靠近他,小声说道:“其实,我篡位了。”
姒怀命面不改色,仿佛听到的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你不惊讶?”姬静挑眉。
姒怀命再次摇了摇头,道:“臣早就猜到了。”
三天前,从她让他带兵把守都城的那一刻起,从他和她目光交汇的那一刻起,他就读懂了她的心。
不过是造反而已,不过就是一死。他当时这么告诉自己,然后,义无反顾地去了。
这下轮到姬静惊讶了,半晌后,她笑了,道:“南仲,我有时候真的不懂你。”
“但臣懂太子,什么时候都懂,这就够了,只要太子不觉得冒犯就好。”姒怀命毫不在意。
姬静从架子上拿下两壶酒,递给他一壶,道:“跟我说说你的秘密吧。”
姒怀命接过去喝了一口,沉默片刻,又喝了一口,然后才缓缓说道:“其实也不算什么秘密,只不过太子还不知道罢了。”
“是什么?”姬静问道。
姒怀命抚摸着酒壶上繁复而光滑的纹理,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太子,你觉得臣兄弟俩的名字起得怎样?”
“很...奇特。”姬静实话实说。
姒怀命罕见地笑了笑,道:“是很难听对吧?慎企,怀命,哪有母亲给儿子起这种名字的。太子,这就是臣的秘密。”
“臣的母亲并不是臣的母亲,景姒才是臣的母亲。”
姬静被他绕迷糊了,良久后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姒召南的正妻苏婵媛并不是他的亲生母亲,他的生母是景姒。
姒怀命把姬静的震惊收入眼底,自嘲道:“很恶心,对不对?臣第一次知道的时候,恶心得把胆汁都吐出来了。”
谁能想到他那看似人模狗样的父亲,原来竟是个十足的衣冠禽兽。而那个柔弱的、他喊了十几年姑姑的人才是他的亲生母亲。
姒怀命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只要一想起母亲,他的五脏六腑就会泛起一阵细密的疼痛。
他的母亲,景姒,是那么温柔那么孱弱,难以想象她这么多年是怎么熬过来的。面对兄长无休止的侵/犯,难道不会崩溃到疯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