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展的前期宣传做得很好,首展当天馆内人满为患。
主办方举办的答谢晚宴在晚上七点。南辛今天有点累,没打算呆太久。致辞环节结束后,他跟Sophie教授简单介绍两圈应该就会离开。
南辛预估着时间,低着头给叙郃发消息。
突然,台下响起一阵热烈掌声。
南辛没仔细听,但也适时放下手机,跟着鼓掌。
一抬头,却不经意地瞥见了正在上台的alpha,高大又英俊,一头深棕色的头发,长了双多情的绿眼睛——不是周厌允还能是谁。
……为什么周厌允会在这儿?
南辛的目光被alpha准确地捕捉到,回给了他一个深情款款的笑,随后才开始致辞。
原来是赞助方。南辛垂下眼,拿起手边的酒杯,喝了口酒压下心底的烦躁。不用想也知道,致辞结束之后周厌允就会立刻贴上来。
果不其然,南辛才刚陪着Sophie转了半圈,周厌允就端着酒杯走到了他面前。
“好巧。”
看起来温文尔雅的alpha举起酒杯,一双漂亮眼睛含情脉脉地看着南辛。
南辛没应,旁边的Sophie倒是先笑了起来,“你不是辛的《蝴蝶》吗,刚刚在致辞时看到你我就已经吃了一惊了。”
当周厌允要装出一副温柔面孔时,很少有人能看破他。
他知道Sophie是南辛的导师,也知道她是法兰西人。于是一双含情眼先弯起来,俯下身跟Sophie来了个贴面礼,语气也轻柔:“Sophie教授您好,我叫周厌允,是南辛的朋友。”
南辛看着周厌允和Sophie侃侃而谈,有说有笑,只觉得碍眼极了。
但他又不想让Sophie知道自己跟周厌允以前的那些事,没必要也不体面,于是他贴着Sophie的耳朵说了句自己去趟洗手间,随后就转身离开了。
转过一个拐角,人声渐渐远了。
南辛刚走到洗手间门口,就听到后面有人叫他。
“南辛。”
他转过身去,不出意料又是周厌允。南辛眉头皱得紧,语气厌烦到不行:“周厌允,别再缠着我了。”
alpha面上对南辛的厌恶不痒不痛,笑意不改地朝他走近,实际上却心底发苦。
周厌允扬起一个若无其事的笑,“你看,是不是很漂亮?”
他抬起手,露出袖扣上的绿宝石,是南辛之前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只看了一眼,南辛就移开了目光,沉默不语。
周厌允越走越近,在他面前站定,语气才低落了下去:“南辛,我看到了。”
“什么?”
他看着omega紧蹙的眉毛,忍不住想要伸手抚平,“背面的刻字。”
南辛的记忆被拽回三年前的那个晚上,他和周厌允面对面坐着。那时候他多爱他啊,想把全世界最好的都给他,尽管知道这个漂亮的alpha最不缺的就是爱。
那年他才二十一岁,于他而言,周厌允是月亮,是山川湖泊,是指尖蝴蝶。他忍不住要大动干戈地爱他。
可是周厌允带着笑,唇齿碰到他腺体的那一刻,脚也碾上了他的胸口,把他的爱和自尊都碾碎了。
现在,周厌允又要逼他把所有的爱拼好,多么无赖。
南辛无动于衷地看着他,“那已经是三年前刻的了。”
“我知道,我知道的。”周厌允还在笑,却难掩苦涩,“南辛……下周过后就是我生日,你能不能……”
“你还想要什么?”
“什么都不用,”周厌允目光不错地盯着他,难得紧张地舔了舔嘴唇,“你能来就行,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可以……”
“周厌允,我不会去的。”
面前的alpha哑声了片刻,随即又说:“那我来找你也可以……”
简直不可理喻。
“像上次那样吗,在我家门口堵我。”南辛忍无可忍地打断他,“周厌允,你不是都看见了吗?”
“看见什么……”
“看见我跟叙郃在一起。”
蓦地,南辛又想起来三年前他被咬破腺体的那天。眼前这个可怜的alpha就像变了个人,发了疯一样质问他,问他为什么要让叙郃标记他。
他忽然又开始恨起来,于是嗤笑了一声,“难道你闻不到吗?我跟叙郃做了。”
“没记错的话,被毁掉腺体的是我,现在闻不到信息素的也是我,你在这里装什么傻……”
“我也可以不要腺体。”
周厌允突兀地打断了他,对上南辛微怔的眼神,他笑得凄然,“如果我也把腺体割了,你能不能原谅我?”
疯子。他就是个疯子。
南辛扭头就想走,却被人拉住手腕。
“南辛,”alpha的语气卑微得像乞求,“你能不能重新爱我?”
“不能。”
南辛甩开他的手,“我什么都给不了你。”
……怎么会给不了呢?
周厌允站在原地,呆怔着,甚至忘了回过头去看一眼南辛的背影。
他想,怎么会给不了呢?南辛只要指尖微动,就能带给他好大一片快乐,只要回头一眼,就能让他的心死而复生。
他眼睛干涩得发疼,最后的最后,他才喃喃说:“米勒也走了,就在前几天……”
但那时候的南辛已经走远了?说不清楚。反正周厌允没等来回应。
如果南辛听到,或许也只会说,那这样米勒就可以去陪着旺财了。
那我呢?周厌允慢慢蹲下身子,把脑袋埋进臂弯里,眼泪从深绿色的眼睛里流出来,又在深绿色的袖扣间消失不见。
……又有谁会陪着我呢。
***
走到拐角的时候,南辛是绝对没想到会撞到周思邈的。
他脸上还带着没收回去的寒意,于是说抱歉的时候也冷冰冰的。
“没事,”周思邈浑不在意地摆摆手,“该说抱歉的是我,刚刚不小心听到了你们的对话,应该没关系吧?”
南辛看着他嘴角噙着的笑意,莫名觉得刺眼。他没再多言,正要擦肩而过,就听到alpha冷不丁地开口:“六年前的枫夜顶楼,你还记得吗?”
他怎么可能忘得了。
那天他被人踹了一脚,随即塞上了嘴巴,攥着衣领祈祷着有人来救他的时候,迎来了和叙郃的第一次相遇。
然后就是眼前这个alpha,冷眼旁观他的狼狈不堪。
他不想提起也不愿提起,可这的确是他心里难言的刺。
哪怕叙郃已经说了一百次一千次爱他,偶尔恍惚的瞬间,对上那双灰蓝色的眼睛,依旧会让他如坠冰窟。
“你想说什么?”
“看样子叙郃果然还没告诉你啊……”
周思邈煞有其事地咂咂舌,像是在自言自语,“我就知道,他这个装货,怎么可能主动告诉你这些……”
隐约觉察到有什么不对劲,南辛脸色更冷,沉声打断他:“有话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