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做错了事,惹主上生气,没资格求饶。
直到影九身上再无半点污秽与别的印记,蔺怀钦才把人抱出池子,放到了床上。
擦拭的太久太重,影九身上哪里都是红的,连眼圈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了,声如蚊蚋地请求了句什么。
蔺怀钦单手解着衣领上的盘扣,扫他一眼,冷嘲了声,“刚才挡在我面前替影四求情的时候,怎么没想着会弄脏衣裤?你既不珍惜我给你的东西,那就这么睡。”
尖锐的话像刀,让影九逃遁着目光,无措地蜷起身子。
“如果在这张床睡觉委屈你了,你现在就可以去跟影四睡。”
苍白的下唇几乎要被影九咬破,他再不敢躺着,重新跪直身体,不断请求,“属下、属下没有,求主上明鉴、属下真的知道错了,求主上责罚。”
他知道自己惹怒了蔺怀钦,可他不知道如何请罪才能让蔺怀钦消气。
明明跪在松软的床褥上,明明主上没有打骂他,但影九的心口就是疼的厉害,疼的他不自觉的发颤,疼的连几个时辰前才挂上的平安锁,都在细细的颤动。
蔺怀钦久久看着那枚平安锁,暴虐和不平几乎要将他碾碎。
只要他愿意,他绝对可以给影九一个此生难忘的教训,也绝对能让他以后除了承恩于自己,再也没办法想别的事,别的人。
可影九肩头的轻颤,教他无论如何都下不去手。
到底怜惜影九先前中毒受苦,又在寒风中跪了许久,蔺怀钦沉沉地吐出一口气,吹灭床头的烛火,把被子盖到了他身上。
“躺下,乖乖睡觉。”
依旧是两人同盖一床被子,但这次,蔺怀钦没有抱他,甚至连肩膀的接触都没有。影九惊恐地发现,他捂不热被子,寒意依旧从四面八方吞噬着他。
沉夜已经过去,窗外开始泛起鱼肚似的白。蔺怀钦心里烦躁,躺了许久也没有睡意。
尽管知道影九与影四之间没有什么,可蔺怀钦心里就是有一根刺,愈发地向深处扎去。
是对影九不爱惜自己身体的生气,但更多的,是得不到相应信任的焦躁。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影九成了自己最拿的出手,也最不敢出手的一张牌。
他不再希望影九能挡在自己面前,只希望影九能在他的照顾下把身体养好,像影七一样快乐。
他愿意成为影九的庇护,为他抵挡明枪暗箭,为他试毒,为了让他开心彻夜彻夜的研究烟花。
他在影九身上倾注了所有心血与信任。
可今晚,影九那一跪,却让自己笃定的信任,溃不成军。
这次影九为了影四,能违抗自己,不断替他求情。下次影四要对自己不利,影九是不是也站在他那边?
还是说,影九对自己表露的真心都是假的,从头到尾都是他身为影卫,不得不对主上的逢场作戏?
纷扰的情绪让蔺怀钦的胸腔急剧起伏,心脏里好像燃着一把火,要将他整个人烧毁。
可他突然听到了一声泣声。
一声在他耳边的,压抑到极致的泣声。
蔺怀钦猛地偏头,果不其然地看见了影九满是泪痕的脸。
他应该哭了许久,鼻头和嘴唇都是不正常的殷红,眼泪不断地从紧闭的双眼流下。
不知怎的,那些焦躁、猜疑、失望仿佛被影九的眼泪淹没,消失的无影无踪。
手臂探过去,终于搂住了影九冷得毫无温度的身体,“哭什么?”
声音很哑,很沉,是烈火过境后的颓靡。
影九一怔,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抵住他的肩窝泣不成声,“主上、属下真的知道错了、属下不该不信任您,不该替影四求情,求您原谅属下……”
肩上很快就被影九的眼泪濡湿。
厚重的鼻音让影九的声音听起来愈发可怜,他不住地说,不住地求,“……求主上消气、属下愿意承受一切代价,哪怕是重新受一遍刑房三层的刑罚,属下愿意,只求、只求主上能原谅属下……”
这句话的分量极重,重的蔺怀钦心里发疼。
影九从刑房出来后,只要听到刑房两个字,都会怕的生理性呕吐,可如今,为了不让自己生气,他竟然说出了这句话。
蔺怀钦的手一下下地顺着他的后背,“当真?那些刑罚不疼吗?”
影九的脊背发着抖,仍倔强地摇着头。
比起刑具加身的生不如死,他更害怕蔺怀钦对他的冷漠。
“为什么?”
影九眼中含泪,整个人要被席卷的情绪压垮,被逼到极致,他发着抖,一字一句几乎泣血。
“主上,您是影九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