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常道别后转身去用过晚膳,正打算装做不记得晚上要补训一事,于是溜进了营帐内。
一进去便看见祁十七还没睡,手捏着衣服上漏出来的黑线。
“怎么了?”梁常询问道。
“李将军给缝的线开了。”祁十七低着头说。
梁常叹了口气,起身去找人要了些针线回来,让祁十七脱了衣裤。
祁十七抱膝缩在梁常身边,看着梁常给他重新缝衣服。
梁常虽说看着粗,但做针线活有一手,他将衣服挽了一个边,用线缝好,针脚细致整齐,缝好后便递给了祁十七。
祁十七套上衣服,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又看看梁常很久才道:“谢、谢谢。”
“不必了。”
梁常摆摆手,放好针线刚打算歇息时,便被祁无娄薅了起来。
“歇也歇了,吃也吃了,承诺该兑现了吧?”
怎么还记得?
梁常双手微攥,脸上心虚之色不减,练完之后梁常沾枕头便睡了。
以前把不准,现在大概是准了,祁无娄是那种抓住一个人就往死里练的那种。
第二日一早,梁常难得出现腰酸背痛臂膀酸的感觉。
他缓了好几口气,受训盥洗用膳,一如既往。
如此练了半月有余,梁常骑射技术良好,又在祁无娄授意之下兼顾教导祁十七如何射箭。
祁十七劲儿小,拿着一把不算太大的弓搭箭,因为拉弓不够满,箭只是堪堪出去三四米。
梁常思来想去,回营帐里拿来了自己前阵子刻出来的弹弓,弄了根康伯不知道从哪儿拆下来的牛皮筋挂好递给了祁十七。
“你要是厉害,用这个也行,你就照他们眼睛打。”梁常给支起了阴招,“实在不行……”
梁常点了点太阳穴:“朝这儿。”
祁十七呆呆的看着梁常,有些懵,但还是点了点头:“记住了。”
祁十七射箭如何抛开一边,如今弹弓玩儿得蛮溜,也逐渐调皮了起来。
半月间,梁常夜间当值三次,逮出过三人,都是意欲潜入的。
起初他还想着不杀了,逮住当俘虏便是,但顶不住那些人挑衅。
第一人道:“哈哈哈……你不杀我?真是宽宏大量!”
梁常本来就因着没法睡觉,憋着一肚子火气,一句话也不想说,一脚便踹了过去:“闭嘴!”
那人被踹得一怔,而后回过神来:“我以为你是宽宏大量,原是懦夫!”
但听“嚓!”的一声,刀出鞘,鲜血飞溅。
梁常见人断了气,拿着帕子将刀上血擦净,拎着那人便丢了出去。
他夜里做得利索,早晨一想起才觉得心慌……
一天都是心不在焉的。
第二人、第三人,梁常懒得废话了,逮到了,拿不出军牌直接杀。
之后,许是敌军学聪明了,打探了时候,他当值就没人招惹。
这日,又是梁常当值,来了个打着直闯的人。
梁常皱眉,第一次见蠢的不避人的敌人,遂抱刀站在那人跟前,足比那人高了半个头。
“来者何人?”梁常立眉瞪目,自腹腔发声,声音雄厚有力。
“呃……稍等、稍等。”那人抬头看了梁常一眼,被吓得声音颤悠悠,摸了半晌没摸出什么。
梁常出刀便要杀时,被从营帐中赶出来的祁无娄拦住了。
“别杀别杀,自己人,就算不是自己人也不能杀使者。”祁无娄连忙说道,将梁常拦在了身后,“苏使。”
“好了好了,先别叫我了,我先与你讲。”苏使节麻利地推着祁无娄便进去了。
梁常生疑不说,还心脏突突跳,总觉得什么东西要来了。
半个时辰后,紧急集合。
祁无娄道:“未谈拢,后天开战!”
士兵们皆交头接耳,互道不满。
忽的,一人大喊:“姓苏的!你怎么那么不行!?这弭战不足半月,伤的伤,亡的亡,现如今都是些新兵蛋子,你叫我们怎么打!不干!”
苏使节躲在营帐里不敢出来,他也害怕。
主要是此事也不是他说的算。
梁常瞥向营帐,脱队进去把苏使节吓得叫了一声:“啊!!别杀我!我也不想!”
“你是使节,你应当知道为何原因开战,你倒是出去解释解释?”
“我、我怎么解释?我出去了他们不得把我大卸八块?”
“你叫什么?你这人怎么做的使节?!”梁常没好气地质问。
“我姓苏名佳,呃……两国谈事我又不怕,无非是唇枪舌战,无炮无火的,我、我也不愿打仗啊……战火平息乃全民祈愿,我也、我也心忧。”使节讲话声音颤颤,双手摊开微颠两下。
梁常缓了口气,把苏佳薅起来就拎出去了,边走边说:“再怎么说也只是嘴上威胁你,你又不是叛徒,杀你作甚?!方才怎么跟我说你出去就怎么说。”
苏佳两股颤颤,被一把推了出去,没站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半晌才爬起来。
他回头一看,只见梁常抱刀而立,眼神冷厉吓人。
苏佳周身一颤,半点看不出一个使节的样子,活脱脱怂包一个。
半晌苏佳才开口:“呃……而今、而今……”
苏佳“而今”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扑通一下子又要跪了。
梁常一把薅住他的领子没让他跪下。
人们见此状况,也都不好说什么了,苏佳脸上挂不住:“不知该说什么,总归要打的,圣上钦点我来报信……”
李耙恍然大悟,并未说什么,摆摆手道:“懂了,你且安下心来,这一仗定有胜算。”
“诶……那我先走了。”苏佳微微躬身,说完便跑了,祁无娄指使一人去送。
梁常听见营帐内窸窸窣窣,他回头看去,只见祁十七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了,撩开帐帘眼巴巴看着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