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说来倒也正常,祁无娄第一次面圣也是如此。
两人就坐后,皇帝继续支颐小憩,并无要搭理他俩任何一人的意思。
梁常觉得不自在,频频抬头去看祁无娄,只见祁无娄静坐着目不斜视。
干脆也那般静坐着,但愿皇帝不会忽然提起什么。
少顷,皇帝放下手来端坐看向梁常,单刀直入地说:“梁常,听闻你救下了朕的皇叔?当真是勇气可嘉。”
果然,就不能想,越想越来。
梁常扯了一丝笑,心中五味杂陈,措辞半晌才道:“并无此事,只是见有人射箭于城门之上,便……便出手了。”
漏洞百出……
但又不知作何解释。
皇帝不语,微微抬头示意梁常继续说。
空气冷凝不足五秒。
梁常张嘴欲言,却被皇帝一声嗤笑打断。
皇帝起身步下上位,负手抬步往外去:“罢了,你需得知道结党营私是何罪,朕谅你不懂,不做罚。走吧,叫朕瞧瞧百步穿杨的技法。”
祁无娄见状连忙拽着梁常起身跟随。
梁常心中百般冤枉都没说出口。
恭亲王一事,往自利方面来讲无非就是不愿讨那门子刺杀皇亲国戚的罪过,恰巧碰上刺客刺杀,为自保遂故意而为之。
但若是往大局来讲,他还能说出个唯恐此人再射一箭,引得民众恐慌。
梁常想解释,只见皇帝已经踏出了武英殿。
这就要被皇帝扣上结党营私的帽子了?
一路跟随去到箭亭,场地之内空旷寂静,几个工匠原本在旁修缮,却被叫了出去,皇帝取一把弓递给梁常。
“祁将军近来如何?有需要汇报的事?”皇帝偏头问道。
这无疑是个逐客令,祁无娄识趣行礼道:“近来忙于练兵,无事汇报,臣先退下了。”
如此,独留皇帝和梁常二人在箭亭。
梁常拿着弓箭,手心发汗,他偏头看着皇帝:“陛下要我射什么?”
皇帝定眼看着梁常,一侧眉微微扬了起来,有些意外于梁常没有干站着,而是问了一嘴。
到底是祁无娄能看中的人,没有他想象中那般怯。
抛开方才体验的那莫名其妙的宽宏大量之外,梁常还是很想展示一番的。
皇帝静默良久,抬头仰望天空,恰见大雁自上苍飞过,道:“那你待会儿射一只大雁吧。”
梁常微微点头,心内还是纠结于方才那事。
等大雁期间,梁常内心挣扎良久,终是开口了:“陛下,臣……”
“快,来了。”皇帝抬手指着飞来的大雁。
又被打断了。
梁常搭箭,毫不犹豫地拉满弓,箭矢飞出,大雁中箭自空中掉落。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惊异,遂抚掌叫好。
梁常将弓收起,前去将掉在地上的大雁拾回来:“陛下。”
皇帝看了一眼尚在扑腾的大雁,命人来将大雁带走。
“你方才想说什么?”皇帝问道。
梁常道:“呃……我除了祁将军与司将军再没几个认识的官爵,万不会结党营私,更不会……”
“知道了。”皇帝低声说道,转身离开,“把他送出去吧。”
梁常心中忐忑,被公公带了出去,公公一路上未曾说什么,出了午门,祁无娄在外面马车上候着。
梁常站在外头看着祁无娄,张嘴欲言又止半晌,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上来啊,愣着做什么?”祁无娄催促道。
梁常应了一声,先行上了马车。
“小皇帝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让我射了一箭就走了。”
“也是……若说起来也不会这么快就出来,你呢?你跟小皇帝说话没?”
“昂……”梁常点头。
祁无娄汗颜,生怕梁常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紧接着便问:“你、你说啥了?”
“……我说我除了你和司将军再没别的认识的当官的了。”
“噢……”祁无娄松了口气,双手放在膝上猛地看向梁常,“那个姓贾的你不也认识吗?”
“那不算……”
梁常被问得心脏突突跳,手在大腿上蹭了又蹭,觉得自己快被祁无娄看透了。
他偏头瞥了祁无娄好几眼,最终顶不住压力一股脑地说了。
当然,他不会傻到什么都说,还是会有隐瞒的,比如贾将军家的闺女是个假闺女,实乃真儿子。
“噢……你就是给他家送过菜了?”
“……嗯。”
“那你们不认识?”祁无娄些许不敢置信地问。
梁常唇角微颤:“的确如此……我只面见过他一次,其余时候都是面见他们管事的。”
“那老头儿记性还挺好……”
那是挺好的,得有一段时间没见了,还记得他这号人。
他都害怕贾甄维某天忽然看他不顺眼,派人跟踪他然后把他给弄死。
梁常想着打了个寒颤,不由自主地攥紧了裤子……
祁无娄见状,不由得调侃一句:“尿了?”
“……?”梁常猛地看向祁无娄,自我怀疑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裤子。
他再度看向祁无娄时,眼神有些许幽怨,耳朵也有些红了:“我、没有……”
“呵……哈哈哈。”祁无娄又一次体会到了逗梁常的乐趣。
上一次体会到这个乐趣还是行军路上那次。
简直太好玩了!
于梁常来说,此事简直忒无厘头了!
“……”
梁常还算玩得起,并没有多生气,只是有些许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