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开眼,言泽看到了头顶由绿竹搭起的横梁,想来他已经被转移到了室内。
只不过比起在云隐殿里的清醒,脑袋仍有些昏胀。
天道护法最后往他脑子里塞了许多东西,有关于他的身世,也有关于这个世界的各种知识。
非常有用,但信息太过庞杂,他一时半会儿解读不完,只能暂且消化一部分。
缓了一会儿,耳边隐约传来人声,似乎有两个人正在讨论他。
一个少年用刻薄的声音说:“这家伙居然又活下了来,真是祸害遗千年!那么多师兄师姐无辜丧命,他却在这偷懒睡觉。”
“言师兄他是被那魔头吓晕了,不是睡觉……”另一个怯懦的声音弱弱地替言泽辩解道。
“哼,装死谁不会。要我说,该死的明明是他,凭什么让何师兄代他受这无妄之灾!平时何师兄待咱们可算不错了,当时不过多说了一句,竟惹得那魔头如此报复,果真是好人没好报。”
他说得义愤填膺,愤愤不平:“我看咱们也别在这守着他了,刚才大师兄又派人来传话,说这是最后一队进山了,咱们再不去就没机会给师兄他们报仇了!”
“可我修为不够……”
“掌门说了,闻朔盗走了龙渊残片,还剩一口气的都要去找他。再说,有大师兄在,肯定轮不到咱们去最危险的地方,顶多就是搜山,你怕什么?”
何师兄就是那个劝言泽杀了闻朔不成,反被闻朔一剑封喉的倒霉师兄。
言泽想起来,这里应该是他的‘宿舍’。说话的这两人是他的室友。
三人同为外门弟子、万年吊车尾,在同门间处处遭人排挤,本来应该报团取暖,但因为言泽是妖,平日里关系并不算亲近。
两人的讨论话题从言泽转到了要不要进山,另一个声音始终很忸怩:“要不还是算了吧,我去了也帮不上忙……”
“怎么会,你做的那些小玩意儿都是好东西,没准有用呢。全带上全带上。”
屋内传来咣铛翻找东西的声音。
听到他们要离开,言泽捂着脑袋,一手侧撑,艰难地从板床上坐起来,正好和欲行出门的两人对上视线。
两人顿时停下动作,站在门口和言泽大眼瞪小眼,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呃,你醒了啊,醒了怎么不早说。”先开口的是刚才那个情绪激动的小师弟,名叫季谭,年龄小个子低,脾气倒不小。
他嘟哝着抱怨了两句,“我和明明要进山,你自个儿留下守山门吧。”
站在旁边的韩明明耸眉搭眼,跟着点了点头。
言泽扶着自己晕沉的脑袋——上面还被缠了两圈纱布——踉跄地下床走到两人面前,“带上我,我也要去。”
刚才听到他们说闻朔盗走了谷清门的龙渊残片,他哪里还坐得住。
所谓龙渊残片,是指龙渊剑断裂后的碎片,来历非凡。
数千年前,妖皇出世,妖祸横行,人界生灵涂炭,天衍宗开山师祖与龙祖合力铸造了一把神兵利剑,名唤龙渊。此剑据说能斩断世间一切有形或无形之物,修界凭此扭转战局。
眼看妖族节节败退,彼时的妖皇与师祖生死一战,约战于岭山。
双方大战七日,最终邪不胜正,妖皇被龙渊剑重伤,封印于西北方的天堑之底。
但师祖也被妖气反噬,剑断人亡。
龙渊剑断裂成无数碎片,残片散落四处,不知所踪,漫漫千年过去,天衍宗只收回了十二枚。
但神器不愧为神器,即使只有这一小部分残片,也有镇邪守灵的作用。
天衍宗将残片分给其下各分派,作为镇宗之宝。
又因为自百年前开始,封印妖皇的结界有所松动,因此天衍宗每隔十年都会在本宗开设一次龙坛祭典,又称为龙坛会,由宗主亲自主持,用残片的力量加固结界。
仪式所需的十二枚残片缺一不可。
再过三个月就是十年一度的龙坛会,在这个节骨眼上丢失圣物,谷清门绝不会放过盗走残片的闻朔,势必要想办法夺回来。
这是接触闻朔的最好机会。
听到言泽也要去,季谭翻了个大白眼,“得了吧,也不看看你现在这幅样子。”
旁边的桌案上正好放了一面铜镜,言泽转过头,一张清俊又不失亲切的面容映入眼帘,目光清澈,明眸善睐,眉眼居然还和现世的自己有几分相似。
只不过除却这一双动人的眼睛,身体其他部位,诸如额头、脖子上都缠的绷带,那是言泽穿越之前留下的伤。
言泽左右转动脑袋,检查伤势,发现都是些小擦伤。怪不得只有绷带包扎而没有医修疗愈的痕迹,这点伤根本不碍行动,还没他头晕影响大。
他这番顾镜自怜倒引来了季谭的冷嘲热讽:“哼,别照了,都这样了还想着去纠缠大师兄,难道是想引起大师兄的同情?”
哦,被误会了。言泽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