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泽趁人不注意,退至角落,假装淡定地把手收回袖子里。
宽大袖袍的掩盖下,手掌却仍止不住地颤抖。
……好端端地怎么触发惩罚了,难不成他真的对闻朔有好感?
言泽心里一团乱麻,但他来不及细想,很快也被那名弟子的话夺去了注意。
“没、没有时花门,失窃的五门分别是四时宫的阳春、朱明、白藏,还有天玄宫的云、羽。说是从今早起,一大批妖兽突然来犯,围攻山门,所有长老和弟子都忙着驱妖,等他们发现龙渊残片不见的时候,凶手早就不知所踪了。”
“就没有留下其他线索?”
“……隐阁的封印都是从内部解除的,所以没有触发禁制。”
“什么?!”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句话背后所指的含义确实让人震惊——一般只有长老以及他的亲传弟子有解开隐阁封印的权限,这说明五门之中竟然全出了魔道奸细。
刚说完各门应该上下严查,转眼就出了这种事,可真是……
甄玄也听得眉头紧皱。
声东击西,监守自盗。作案手法和谷清门龙渊被盗事件如出一辙。
非但有幕后黑手,而且还是有组织有预谋地作案。
“对了,四时宫阳春门有弟子称,他看到了闻朔!”通传弟子突然像接电话一样握住挂在耳朵上的玉石,凝神聆听了一阵,抬头道:“他说在妖兽来袭时,曾看到闻朔出现在山门前,但又立刻离开了……等等。”
他顿住,又一摸耳朵,听了一会儿,语气越来越惊讶:“朱明、白藏、云之门、羽之门也有弟子见过闻朔,而且有羽之门的弟子目击到闻朔趁乱闯进隐阁,杀了看守弟子,抢走龙渊残片!”
言泽:……
没记错的话,这好像都是今早发生的事。
总算知道闻朔走之前为什么不愿意带他了。这特种兵一样的行程确实不适合别人跟着。
这家伙还真是闷声干大事啊,以一挑五还能全身而退……也不知道他伤口恢复得怎么样了,万一再力竭昏过去了怎么办。
……打住。
手心烧灼的感觉还隐隐作痛,言泽甩了甩头,强行把闻朔那满身是伤可怜兮兮的样子从脑海中抹除。
接下来一众长老就接下来该怎么办争执不休,有说应该立刻把闻朔抓回来的,有说应该去找邪修组织算账的,还有人建议宗主暂时把所有龙渊残片都收回,免得重蹈覆辙。总之审问言泽的事早就被他们抛却脑后了。
言泽得了宗主首肯,果断溜之大吉。刚走出殿门没几步,突然被人从身后叫住。
“言泽。”
听到这正经的声音,言泽一阵头疼。
差点把这位‘情根深种’的大师兄给忘了。
“嗨,祁师兄,好久不见。”他转头尬笑两声,用张飞跟关羽说话时那种正直的不能再正直的语气跟哥们打招呼。
祁昭愣了愣,目光逐渐黯淡下来:“……你为何,要躲着我。”
言泽:“……啊?”
没有主动等他,就算是躲着他吗。
“谷清山生死一别后,我想通了许多事。”坐在轮椅上的祁昭不复往常那样盛气威风,仰视着言泽,像是沉浸在了自己的情绪里。
“当年外出历练,我与同队失联后昏迷,其实是你在照顾我吧。那时我的护身玉佩已经碎了,可醒来后居然恢复了原样,原以为是我记错了,如今才想明白,是你牺牲了镜心帮我修补。”
言泽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助人为乐,不求回报。何况这种陈年旧事我早忘了,师兄你也不用太在意。”
这都是原主做过的事。他迟来的道谢应该告诉原主,言泽受之有愧。
可惜,有些事错过了,就是永远错过。
“不,除了这件,还有你为我做得其他许多……”祁昭还想说什么,突然语气一转,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坚定道:“言泽,从前是我辜负了你,如果你还愿意给我一次机会的话,我……”
桥豆麻袋!这是什么表白的节奏!
眼看气氛逐渐朝着诡异的方向发展,言泽刚想打断他,突然感觉心口一阵悸动。
就好像他的身体与某种东西产生了共鸣,而且这种感觉似曾相识——不会有错,他的镜心就在附近。
闻朔办完事来天衍宗了?!
言泽捂着心口,目光在四周不断巡视,压根没听清祁昭说了什么。
他快速扫视了一圈,然而并没看到身着黑衣的男人,反倒最后将目标锁定在了祁昭身后的一道身影上。
那是一个身着天衍宗白色校服的十五六岁的少年,正定定站在一株枝繁叶茂的古银杏树下,黑色长发高高束起,发尾卷曲若狼尾,神色淡漠,瞳色金黄。
不论是俊美无俦的长相,还是那种落落寡合的气质都与闻朔十分相像,简直就是青春版闻朔。
言泽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眼花。
那大概就是见鬼了。
少年闻朔目光幽幽地盯着他,过了片刻,缓步朝他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