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到此处,宿知鸢突然叹了一声,哪还有刚刚半分癫狂,脸色冷肃又悲悯:“你真是疯了。”
那女囚愣了愣,却又很快反应过来,脸上本就所剩无几的血色彻底消失,不可思议地反问道:“你骗我?!”
宿知鸢没有再回答她的问题,那柄高悬在对方头顶的剑发出一声剑吟,裹挟着光芒刺下,在穿透蓝眼女囚身体时消散于无形。
原本桎梏着她身躯的珠帘恢复原状,她双目圆瞪,看起来还想跟宿知鸢大战三百回合,可身体却径直倒下,失去了意识。
穆千苏被一轮又一轮的变故冲击到,咽了咽口水道:“她……”
“放心,没死。”宿知鸢低头看着那女囚直到现在还睁得老大的一双眼睛,“只是晕过去了。”
“原来是这样。”穆千苏闻言停顿片刻,表情像是松了一口气,又像是有些诡异的怅然若失,过了半晌后问,“那您刚刚……”
宿知鸢这时候没什么心情等别人的后半句话,也不想猜谜,听罢直接道:“有话就说。”
她用几个回合套出了对方的话,确认这人和那红衣器灵一样认识自己,甚至还在她言语间侮辱师长或同辈高手时义愤填膺。
如此一来,基本就可以断定这两道魂魄,确实与她五百年前死在千机海的同袍有关系。
此前的猜测大多成立,宿知鸢没有一点开心的感觉。穆千苏观察着她的脸色,也不敢废话:“弟子就是想问,您刚刚说的……”
注意到她的目光看过来,穆千苏的话卡了一下壳,随后又问:“都是假的吗?”
宿知鸢自嘲一笑,也不瞒着他:“不算是,半真半假。”
如所有人以为的那样,当初宿知鸢年少登高,在尚还稚嫩的时候就达到了别人终其一生都难以企及的高度,艳羡的目光和恭维的声音如潮水般涌来,她确实骄傲自满过,沾沾自喜过,也曾在心里将他人的努力视作无物过。
只不过没过多久,她就随师门参与了千机海之战。在那里年纪轻轻的天才也好,德高望重的前辈也罢,都是填命的骨头,所有人前赴后继地去死,没有任何区别。
“行了,别感叹了。”宿知鸢抬起头,看穆千苏一副明明想说话,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的纠结样子,摇摇头道,“这女囚和先前器灵的关系,你看出点头绪没有?”
“有!”听出宿知鸢问话里考校的意思,穆千苏立刻颔首,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她们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说不认识不可能。之前的红袍女人,您跟师兄师姐都认为她是器灵,那照这个推测……”
说着,穆千苏的声音低下去,语气沾了些自我怀疑。但因为宿知鸢没有叫停,只好硬着头皮继续:“照这个推测,这个被囚在此处的人也应该是器灵。可是我想不通,一把武器怎么会有两个器灵?”
“很简单。”穆千苏第一次跟着他出来历练,能说出这么多已经很不错了。宿知鸢也不想多为难他,接过话来:“阴阳双刃。”
在通常情况下,无论是最寻常的刀剑,还是特殊一点的笛子、扇子,被修道者自身的灵力灌溉,最多只能形成一个器灵。
但在这些之外,还有一种比较特殊的东西,那就是被锻造者赋予了两种属性的武器。
宿知鸢目光转向那昏睡过去的女囚:“譬如莫邪干将,便是一对流传千古的雌雄宝剑,与之类似的还有双刀等等。他们亲密无间,又确实可以拆分,若主人能力够强,就能够产生两个器灵。”
穆千苏在军中历练时,的确也见过有人使用这样的东西,但毕竟还是少数。他于是振作起来:“这样一来的话,范围就可以缩小了。您有怀疑的对象吗?”
“很遗憾,没有。”宿知鸢扯了扯唇角道,“几百年前别宗出了个炼器大师,就喜欢锻造这样的兵器,连玉京殿都放着好几把雌雄剑,符合要求的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