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模考试结束后的清晨,阳光难得明媚。胡谣趴在宿舍窗台上,指尖无意识地敲着窗框,手机屏幕亮着,停留在和杨珩的聊天界面。
“今天放假,要不要去市里?”
胡谣发完那条消息后,立刻把手机反扣在桌面上,像是怕被烫到似的。她盯着窗外摇晃的梧桐树影,手指无意识地揪着床单。
“他会答应吗?”这个念头在脑海里反复盘旋。
手机震动的那一刻,她几乎是扑过去抓起来的。屏幕亮起——“好。”——简单到近乎冷淡的回复,却让她胸口泛起一阵隐秘的雀跃。她咬着嘴唇把脸埋进枕头里,小腿在空中轻轻踢了两下,又突然意识到自己像个怀春的少女,赶紧坐直身体,可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下去。
早上九点,宿舍楼下的梧桐树影还在晨光中摇晃。杨珩站在台阶第三级的位置——这个距离既不会显得太急切,又能确保胡谣一推门就能看见他。
他单手插兜,另一只手划拉着手机,实则每隔十秒就要抬头瞥一眼单元门。白色短袖T恤,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浅灰色水洗牛仔裤衬得双腿修长,一双干净的白色板鞋在晨光中格外醒目。
三楼的窗帘忽然动了动。
杨珩头也没抬,嘴角却微微扬起。他太熟悉那个节奏——胡谣每次都会躲在窗帘后偷看,数到十秒才会下楼。
果然,十秒后,宿舍大门被轻轻推开。胡谣穿着浅蓝色的连衣裙走出来,裙摆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她今天只带了一个草编手包,发梢别着小小的向日葵发夹,在晨光中闪闪发亮。
“早。”杨珩收起手机,目光落在她身上。阳光穿过树叶的间隙,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金色光点。
“打车去?”他伸手接过包,指尖碰到她微凉的腕骨。
“嗯,我约了九点二十的...”胡谣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杨珩突然抬手拂过她发梢,“怎么了?”
“睫毛膏没干。”他展示指腹上一点黑色痕迹,语气平静得像在点评素描作业。胡谣顿时从耳根红到脖子,手忙脚乱去翻小镜子。
网约车在此时抵达,杨珩拉开后车门,却把副驾驶留给了胡谣的画材包。当他在她身边坐下时,车载香薰的柑橘味里混进了一丝松节油的气息。司机师傅从后视镜看了他们一眼:“小情侣去看展啊?”
“不是!”
“同学。”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沉默。杨珩摸出耳机线慢条斯理地整理,胡谣则突然对窗外流动的云彩产生兴趣。当右转时的惯性让她不小心靠上他肩膀时,谁都没有立刻挪开。
阳光透过车窗在他们交叠的衣褶上跳动,像一幅未完成的水彩画。
车内冷气很足,胡谣不自觉地摸了摸裸露的手臂。杨珩不动声色地调高了空调温度,从背包里取出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浅灰色针织开衫:“带着备用。”
胡谣接过开衫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那一小片皮肤顿时像被阳光灼伤般发烫。她低着头系安全带,没看见少年耳尖泛起的薄红。
阳光透过车窗,在他们之间流淌。杨珩的衬衫袖口被镀上一层金边,胡谣忽然想起他素描本里那些干净利落的线条——就像他此刻的侧脸,在晨光中棱角分明。
“在想什么?”他忽然转头。
“在想...”胡谣望着窗外飞逝的梧桐树影,“你今天很像你画里的建筑速写。”
杨珩怔了怔,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衬衫袖口。阳光在上面跳舞,他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那些笔直的线条,精确的角度,都是他表达温柔的方式。
“下次,”他轻声说,“画张不一样的给你看。”
胡谣转过头,发现他眼底盛着罕见的笑意。晨光中,两颗年轻的心脏以同样的频率轻轻颤动。
展厅里弥漫着松节油和木质地板的气息。胡谣刻意放慢脚步走在杨珩斜后方,目光却总忍不住瞟向他被阳光勾勒的侧脸。在伦勃朗的铜版画前,她发现杨珩盯着《三棵树》看了很久,喉结随着呼吸轻轻滑动。
“你画蚀刻版画肯定厉害,”她鼓起勇气凑近半步,“那种细腻的排线...”
杨珩转头时,她闻到他衣领上淡淡的洗衣液味道,混合着雨后青草般的清爽。这个距离能看清他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的细小阴影。
“我陪你学设计,”他伸手虚指画作某处,手腕擦过她手臂,“设计更实用。”
在印象派展厅,莫奈的《睡莲》前聚集着拍照的游客。杨珩突然拉住她手腕往旁边带:“这边角度好。”他的掌心干燥温热,一触即离,却在她皮肤上留下灼烧般的记忆。
省美术馆的落地窗前,午后的阳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洁白的大理石地面上。胡谣举着拍立得,手指微微发颤。
“再靠近一点。”她小声说,假装在调整焦距。
杨珩配合地往她这边倾身,衬衫袖口擦过她的手臂,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取景框里,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被阳光镀上金边,睫毛在眼底投下细碎的阴影。
“三、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