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字即将脱口而出的瞬间,胡谣突然踮起脚尖。温软的唇瓣轻轻擦过他的脸颊,像蝴蝶掠过花瓣般转瞬即逝。
咔嚓。
快门声与心跳声重叠。相纸缓缓吐出的同时,胡谣已经红着脸退开两步,假装在研究窗外的云朵。阳光在她发间的向日葵发夹上跳跃,像一颗无处安放的星星。
杨珩愣在原地,被亲过的那一小块皮肤隐隐发烫。他按捺住想要回吻的冲动,伸手接过摇晃的相纸,指尖无意中碰到她发烫的耳垂。
“这张...”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归我。”
相纸上,少女偷亲的瞬间被永恒定格。她闭着眼睛,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轻颤;而他微微睁大的眼睛里,盛满了来不及掩饰的惊喜。阳光穿过他们之间的空隙,将这一刻镀成金色。
胡谣低头绞着手指,突然发现杨珩的耳尖红得快要滴血——原来冷静自持如他,也会因为一个突如其来的吻而方寸大乱。这个发现让她心里涌起隐秘的欢喜,像偷到糖的孩子。
杨珩小心翼翼地把照片收进口袋,指尖在相纸上轻轻摩挲,能听见彼此错拍的节奏。
窗外的云朵悠悠飘过,而他们的青春,就定格在这一格光影里。
在美术馆的咖啡厅休息时,胡谣突然意识到什么。她盯着杨珩骨节分明的手指——那里不再夹着熟悉的香烟,取而代之的是他无意识摩挲杯沿的动作。
“你最近...”她犹豫着开口,指尖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唇角示意。
杨珩顺着她的动作低头,随即了然。阳光透过玻璃窗,在他睫毛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戒了。”
两个字轻描淡写,却让胡谣想起那些被他揉皱的戒烟糖包装纸。上周去他宿舍借速写本时,书桌抽屉里散落的薄荷糖,还有窗台上那盆突然多出来的绿萝——据说能净化烟味。
“什么时候的事?”她忍不住问。
杨珩的指尖在咖啡杯上停顿了一下:“你生日那天。”
胡谣的心突然软成一团。她伸手拿过他面前的方糖罐,故意多放了两颗在他的黑咖啡里:“奖励。”
杨珩皱眉看着突然变甜的咖啡,却还是端起来喝了一口。阳光在他喉结上跳动,胡谣看见他卫衣领口隐约露出的锁骨——那里再也没有烟草的气息,只有阳光晒过的棉布味道。
“其实...”她鼓起勇气,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你不用这样。”
杨珩反手握住她作乱的手指,掌心干燥温暖:“我想。”
窗外的喷泉突然开始表演,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胡谣低头看着他们交叠的手,发现他修剪整齐的指甲缝里再也没有烟丝的痕迹,只有铅笔的灰色——那是他最近疯狂练习素描的证明。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杨珩轻轻捏了捏她的指尖。这个动作比任何情话都动人,就像他戒烟这件事一样,沉默却震耳欲聋。
阳光渐渐西斜,他们在美术馆咖啡厅分享一块蓝莓芝士蛋糕。胡谣发现杨珩吃甜食时会微微眯起眼睛,像只被顺毛的猫。当他不经意说出“下次可以去隔壁博物馆”时,她差点被柠檬水呛到——原来在他心里,这已经是会有“下次”的约会了。
离馆时暮色已至,杨珩在台阶上突然驻足:“看。”
最后一缕夕阳正穿过玻璃穹顶,将整个中厅染成蜜糖色。胡谣偷偷用余光看他被金光照亮的轮廓,突然希望这场考试永远不要结束,明天永远不要到来,就让时间停在这个镀金的黄昏里。
很快一模的成绩就出来了。一模成绩单贴在画室走廊的公告板上,像一块沉重的铅块压在每个人心头。胡谣踮起脚尖,在密密麻麻的名字里找到自己和杨珩的成绩——243和247,两个数字紧挨着,像一对倔强的小兽。
“最高分才272...”身后有同学小声嘀咕,声音里透着沮丧。
胡谣转头看向杨珩,发现他正盯着成绩单皱眉,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阳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斜射进来,在他紧绷的下颌线上投下一道锐利的阴影。
“砰——”
画室门被猛地推开,穆楠老师的脚步声像警钟般敲在每个人心上。他今天穿了全黑的职业套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抱着一摞厚厚的素描纸。
“看够了吗?”他的目光扫过垂头丧气的学生们,最后停在成绩单上,“最高分连280都没到,你们拿什么去拼联考?”
教室里鸦雀无声,只有空调出风口的嗡嗡声。胡谣感觉杨珩的手指在画架后面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干燥,温暖,带着安抚的力量。
穆楠老师“唰”地拉开白板,马克笔狠狠写下“特训计划”四个大字:“从今天开始,每天加画三张速写,色彩作业翻倍。”他突然看向后排,“杨珩,你的色彩颜色太死板。”笔尖又转向胡谣,“你的构图总是偏右,是右手习惯?改掉。”
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仿佛也在为这突如其来的高压叹息。胡谣悄悄翻开素描练习,发现杨珩不知何时在她昨天的作业上做了批注——“透视点左移5mm”的字迹工整得像印刷体,旁边还画了个小小的箭头。
放学时已是深夜,画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杨珩站在胡谣身后,握着她的手腕示范排线:“力度要匀。”他的呼吸拂过她耳际,带着薄荷糖的清凉。
月光透过玻璃窗,将两个交叠的身影投在墙上。胡谣看着成绩单上那两个紧挨的数字,突然觉得,或许这样并肩作战的日子,比什么都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