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无法面对霍英桦或者时语墨,她真正无法面对的是自己。
霍南星盯着镜子中的自己,她当然想要改变,但谁能告诉她到底该怎么做?霍南星只觉得一阵迷茫。
“南星!准备好了吗?这场是我和你的戏哦~”
万喜兴奋地探头进化妆间,招呼霍南星。
霍南星的视线从镜子上挪开,扯掉披着的外套,冲万喜笑笑:“来了。”
就让她再做一回鸵鸟吧。
霍南星收起全部情绪,深呼吸,准备拍摄。
宁宴百盯着监视器,和围在身边的人讨论,“南星自己设计的这个好。”
副导演有些犹豫,霍南星也凑着来回看拍完的几条镜头,又解释了一遍自己为什么要加设计。
宁宴百听得连连点头,不管别人怎么说,直接拍板:“就用这条。行了,南星你收工好好休息吧。来来来,下一场准备了!”
霍南星今天可以收工了,可她心里甚至有点不情愿。工作能让她忘却一切,沉浸在孟帘的世界中远比回到现实要幸福得多。
“南星!有人探班!”
霍南星愣了一下,僵硬地回头,看到是舒辞时,她明显松了一口气。
笑意爬上嘴角,她将困扰自己多日的烦恼暂时抛到脑后,跑过去问:“你怎么来了?”
舒辞和她一起往外走:“到桑市谈事情,离这里很近,就过来看看你。你今天收工了?时间还早,要不要出去走走?”
霍南星一口答应下来。
她现在非常需要换换心情,就像是某种自救的潜意识,霍南星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沉浸在闷闷的情绪里了。
两人借了剧组的车,舒辞说他看好了一处地方,开车带霍南星去。
车开上了高速,路过服务区两人随便吃碗面垫肚子。霍南星没问要去哪里,大脑放空,舒辞说走,她说好;舒辞说吃碗面,她说好……一切都交给舒辞。她的脑子最近有些过载,此刻放松下来,什么都不去想。
从片场往东开了约有一个半小时,霍南星看到了海。
“诶?这里还挨着海……对哦,好像确实是。”
虽然不是著名的观海地点,但确实拥有一段海岸线。
这里没能成为著名的观海地点是有原因的,石头滩远不如细沙滩好看,但走上去鞋子里不会进沙子。
海水也没那么清澈,但今天天气很好,天很蓝,倒映在海面也添了几分湛蓝。
就快要日落,一轮圆日正由金黄转为橘红。
四月的海边还很冷,加上既不是旅游季又不是景点,这片碎石滩上竟然只有霍南星和舒辞两人。
舒辞摘下围巾给霍南星围上,他们挑了个欣赏落日的最佳地点,随意挑块大些的石头坐下,肩并肩眺望远处温柔的橘子海。
风带来腥咸的海的气息,一阵阵潮水涌起慢吞吞地将海岸线打湿。
霍南星双臂拢着膝盖,静静望着以肉眼可见速度下沉的落日。
“还记得吗,第二部戏里拍一场落日戏,蹲了三天不是阴天就是下雨,把导演头疼坏了。”
舒辞也望着落日,提起过去的回忆,语气带笑。
海边湿润的空气融化着霍南星的心,她的心也变得潮湿柔软。人总是会在某个时刻意外陷入回忆,她当然记得舒辞提到的落日戏,因为下雨没法拍戏,萧以期怂恿她和舒辞一起偷跑出去玩,回来被姚韬狠狠骂了一顿。
那时候的霍南星,刚刚爆火了一部剧,不免有些飘飘然,挨了骂不服气,不敢直接顶撞姚韬,于是在萧以期和舒辞的掩护下,直接“离家出走”。
和舒辞有一句没一句地回忆起这些,霍南星笑着摇头,“现在想起来,简直是不负责任的孩子气。”
自然而然,她又想到了离家出走后的她去了哪里。
那是她第一次踏进“墨”,第一次见到“羽拾”。
霍南星脸上的笑渐渐落下来,舒辞还在说着拍那部戏时的趣事,霍南星的思绪却飘远。
那天时语墨在调的是什么香?霍南星想不起名字了,却还记得推门而入时嗅到的香气。
阵雨前的湿闷,泥土、水汽、青涩草味,快要拧出水的空气中盘旋着低飞的蜻蜓,闷闷的雷声隐约可闻,一场暴雨就要落下。
霍南星闭上眼睛,鼻尖萦绕着那天的气息。
他们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好像什么都没做,每个人都没有错,可想起他,心里就会泛起不可逆的钝痛感。
温暖的手忽然落在霍南星头上,舒辞揉了揉她的脑袋,“在想什么?”
霍南星张开眼睛,想要扯出个笑却没成功。轻轻叹口气,她伸手捏起几块小石子丢进夕阳的余晖里,“一些旧事。”
“你不开心。”舒辞静静地看着她。
霍南星拍掉手上的灰尘,回看舒辞,对上他探寻的目光:“但你今天能来看我,我很开心。感觉像是……终于能放松下来,喘口气。”
舒辞用肩膀撞了下她,“早知道能让你开心,我就早点来了。或者……”
“能一直陪着你就好了。”
海滩上安静了几秒,只有浪花卷起又拍下的声音。
“小星,我不想再演男二号了。”
“如果你也能喜欢我就好了。”
没说出的半句前提是:我喜欢你——如果你也能喜欢我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