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妤正坐着想田庄上粮食不够怎么办,便听见了身旁传来的啜泣声,便站了起来,看见了低着头咬着嘴唇的两姐妹,便知道了肯定又是想起了她们早故的双亲,便抬手握住她们的手拍了拍,“都过去了,你们现在过得好好的,你们的父母在天之灵也会开心的,好啦,想哭就哭,田庄上的事,我来想办法。”话还没说完,两姐妹便扑到了她的身上哭了起来。
自幼时起便被一直养在夫人身边,夫人对她们一直视如己出,请来了从宫里还乡的教习嬷嬷教她们礼仪绣术,又请了夫子教她们识文断字,小姐出生后也没有改变,府中婢子大多数是从田庄上养不起女儿的人家抱来的,没有因为她们是女孩就苛待,反而一直被教养得很好,及笄礼之前是几个女孩住一屋,及笄礼之后便有了自己的屋子,夫人让府中管事的婆婆记住了每个人的生辰,每年生辰都有生辰礼,都是女孩子喜爱的物什,就连每个女子的及笄礼都会由夫人亲自及笄,所打造的笄都是有独一无二的小宝石或是将军和二位少爷历经各处得来的小珠子。
府中历来有将未许配人家的婢子寻个好夫家,虽不是大富大贵,却也衣食无忧,在军中尚有一官半职的好人家,赏春,闻夏两位姐姐早已许配给了府中侍卫统领和军中校尉,夫人多次劝说姐妹二人为她们寻个好人家,却都被拒绝了,但是夫人却从未逼她们,总说“府里也养得起你们,想通了来说便可,成为老姑娘也好,总归迟府还是你们的家”夫人便如同她们两的亲生母亲一般,此刻所有的委屈和欣喜便都化作了眼泪。
“好了,好了,待会得让人看笑话了,大姑娘了,还哭哭啼啼的,不成样子,被别人看到,还说我将军夫人欺负婢子了。”江妤轻轻的拍了拍她们的背安抚她们,“总归是哭着不成样子的,有什么话咱们回院里说。”
“夫人见笑了,”采秋擦了擦眼泪,也拿出手帕给藏冬擦了擦眼泪,又回头红着脸对江妤报以羞怯的笑,江妤却摸摸她们的头,“想父母了?想了就带些好吃的去看看她们,去说说话,可别说我坏话哦,我听得见哦。”江妤调侃的笑着看着她们,二人皆红着眼眶笑着说“多谢夫人,那就麻烦夫人了,田庄上的事……”
江妤看着犹犹豫豫的采秋,便了然的点点头,“此事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待会我就去告诉将军,也让他留意其他地方的粮荒。”“好,多谢夫人,我和藏冬一会就回来,“采秋拉着藏冬行了礼便准备走了。
“等着,什么都不带就去了?”江妤叫停了她们,“嬷嬷,你去准备四人吃的饭食,在准备香烛纸钱,给采秋带着去”吩咐过厨房里的人后,又转身对着两姐妹说:“你们二人去换换身上的衣衫发饰,让你们在天上的父母看看现在也是大姑娘的模样了,出落得越发的亭亭玉立了,也在那儿陪你们的父母吃吃饭吧,不用着急,待会让你们的大姐夫派马车送你们过去,也好照看你们。”江妤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让采秋和藏冬心里更是暖洋洋的。
大姐夫便是赏春姐姐的夫婿了,赏春一向把她们当妹妹来看,得了什么好吃的总会想着她们,因为听夫人说了她们身世可怜,便一直很照顾。
即便是郭侍卫也很照顾她们,爱屋及乌,便把她们当作了自己的妹妹,所以放采秋去说的时候,他也是答应了,当即去准备马车去了,还让二人先去做自己的事情,好了去知会他一声便可。
二人急匆匆的去换了衣衫,在去取饭食的时候遇到了去厨房接江妤的迟靖泉,在迟靖泉疑惑的目光中,行了礼便跑了过去,迟靖泉并未多问,而是慢慢的走去了厨院。
刚走到厨院门口,又看到了提着食盒的两姐妹,正要开口说:“既然都准备好了,那我们去小姐院里吧。”还没等迟靖泉说完,两姐妹又行了礼风风火火的走了。
“唉,夫人和我都还没去呢,等等我们,”迟靖泉提高了声音喊了起来,正要去追赶她们,却被江妤叫住“将军,停下,采秋她们是去陪自己的爹娘吃饭呢。”
“啊,这样啊,好,”迟靖泉停止了心中的疑问挽着自家夫人走进了厨院,“多亏了将军当初想到了在采秋爹娘墓地修砌了石桌,才让她们有地方可以陪她们的爹娘吃饭。”迟靖泉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当初陈大哥他们想必就是希望有个可以吃饭的地方,我也算是遂了亡者的心愿吧,还是夫人宅心仁厚,将那么多孤子幼女抚养长大,又让她们成家立业。”挽着迟靖泉的江妤抬头看了看自家夫君,“我养他们,也是养当初的自己,流离失所,若不是遇见了将军,怕早就没了现在的江妤。”
“好了好了,不说那些伤心事了,我们去看看鸢儿的饭菜好了没,去陪鸢儿吃吃饭,她指不定心里还恼着呢。”迟靖泉连忙转移话题,带着自家夫人进了厨房,不然待会夫人又说到伤心处,肯定还得哭,到时候就难办咯。
厨院里的厨子今天异常忙碌,先是做了四个人的饭食,又要做自家主子的,又要做小姐的,忙的满头是汗,偏偏另一个厨子今天又告了假,只留下他一个人在灶台上如同苍蝇一般,这边飞过来,那边飞过去的,好不容易做完了,又要做满府的人的饭菜,要不是自己一家人都在府里吃住,总归要糊弄糊弄。
“安厨,做好了吗?将军和夫人来取餐食了”妇人看见走进门的迟靖泉和江妤,便转头对着厨房里颠锅抡勺的厨子说道,“好了,好了,麻烦于厨娘将餐食装进食盒里,我现在做的是我们的饭菜。”一边擦汗一边炒菜的厨子连忙请一旁放餐具的厨娘将餐食放到食盒里,自己则一刻不停的炒着菜。
“有劳各位了,若是有什么空缺的地方,就尽管去告诉许管家,”接过于厨娘手里递过来的沉甸甸的食盒,迟靖泉和蔼的说着,“好的好的将军,”一旁的于厨娘还苦恼着府里夏日燥热,菜蔬容易坏,小冰窖又不够放,一会正好去告诉许管家。
“请走吧,夫人”迟靖泉空出一只手让江妤挽着他,自己提着食盒,两人的身影在余晖中越走越长。
“今年的梨,长得可真好,挂满枝了,秋天定会收获许多,”江妤走进玉樆院,看着满院子翠绿的枝丫上挂着绿绿的小果子,欣喜的说着,“是啊,九月的时候这些南果梨肯定好吃”迟靖泉附和着江妤的话。
“你可别到时候又摘了许多去送人,去年的梨,被你送得只剩下一筐了,堪堪才够府中一人一个。”迟靖泉略微心疼的说道,他不懂为什么自家夫人每年梨成熟了,都要摘许多送给那些和他毫不相干的京中大员,每年自己府中都不够呢。
“若不是为了你,我哪里舍得,长安城鲜少有梨,我们府上种的梨树还是鸢儿出生那年种下的,若不是你平日里行事惹得那些大员弹劾,唉。”江妤无奈的看着这个神经大条又偶尔谨慎的迟靖泉,满是无奈,对那些不喜的官员嗤之以鼻,惹得他们一再上奏折,去弹劾他。
“好,好,好,我的错,以后我小心些便是,多谢夫人为我的深谋远虑。”迟靖泉满脸陪笑的看着江妤,他也不想啊,可是那些好吃懒做,只知道拍马屁的大腹便便的臭官们,确实很讨厌,又喜欢嚼舌根,当然是看不惯咯,谁知道骂几句话,就告状。
“唉,算了,先去找鸢儿吃饭吧,”江妤无奈的叹叹气,看见了坐在外面的红玉,“红玉,鸢儿醒了吗,你怎么坐外面?”
“回夫人,小姐估计还睡着,我怕吵到小姐,就出来了,”红玉站起来老实的回答着。
“好,我进去把小姐叫醒了,现在不醒,待会半夜又睡不着了。”江妤说完便推开了山樆居的门,推门进去的瞬间便闻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雪融化后露出的梅香,便觉得纳闷,这,鸢儿房中不是安息香吗,怎么换了,这香也不是府中的呀,便转头问了红玉:“红玉,这香是新买的吗?怎么从未在小姐房中闻到过呢?”
“回夫人,这香是今日二皇子殿下送来的,说是宫里新的安息香,让我们给小姐换上了。”
“他倒是对小姐上心,也好,”说话间进了内室,看见了睡在榻上的迟鸢,眉间舒展,看来是睡得安稳,这满屋子的梅香,确实令人心安。
睡梦中的迟鸢感觉到有人在摇晃自己的手臂,便朦胧着问:“白玉,怎么啦,有什么事待会等我睡够了再说,”说完便下意识要翻身,因为半边身子被自己压麻木了,却没想一翻身立马压到了自己的伤口,立马就“哎呀哎呀”的疼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