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放心,若大人想进瑶台,多少钱我们也进得去,”程长贵在一旁说道。
迟昱摇头,“好好的,白花那银子做甚,在想想别的法子吧。”
“诶,程掌柜可知道瑶台在哪儿?我们偷偷溜进去如何?”
程长贵摇头,“草民不知,只听同席的人说过,去瑶台的人都得蒙眼,好像还要坐船,似乎有些距离,他也是等名册上的人表演完才去的瑶台,所以我们应该还要在等些时候,那次他花了二十二个金锭才去的瑶台,不过旁人问他看到了什么,他却闭口不谈。”
“二十二个金锭?!真是疯了,我镇守边关数十年的俸禄还没有他为了去看舞姬花的钱多,”赏赐除外,这些年俸禄他都用来贴补学堂了,衣物有家中送去,吃在军中,倒也没有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
程长贵点头,“大人您为民为国,自然不屑于流连这些风月场所,……”
“好了好了,我没有其他的意思,他们怎么花自己的钱和我没有关系,欲也是人之常情,只要他们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就好了,”迟昱打断了程长贵的马屁。
程长贵识趣的没在说话,因为他也曾去过宣化城,去选址开粮行和酒楼,走在路上时就看到牵着马在城里巡逻,一路和商贩说着话的迟昱,穿着衷甲短衫,脸上满是关切,又听当地百姓说他开的学堂,打的水井,让原本在街上乞讨的人去他府上洒扫,开辟了一方菜园,请那些人种菜,把住在城外的孩童接到城中学习,给他们提供衣食,那时他便知道,迟昱是一个好将军。
“大人,您是不是忘了,我们还有一个花牌,”程长贵说完把放在衣袖里的花牌拿了出来。
迟昱仔细看着花牌,想着自己因为太过粗心,还被关了许久,鸢儿也说了,不知花牌何意,不能拿出来,便摇摇头,“不了,反正还有些时候,我们到时候看能不能跟上他们,到时候我们扮做小厮混进去,”迟昱压低声音说道。
“好,”程长贵应声把花牌接了过来放在了衣袖里。
青江
李述一路走来,路上百姓面如菜色,嘴唇发白,裂出了血丝,干瘦的手拍打着胸脯,甚至有些人瘫倒在地上,胸口起伏,却早已出气多进气少。
“殿下快走!不要看了,”德甲捂紧了口鼻一只手拉着李述的面罩。
李述被半推半拉的带离了百姓所在的棚区,到了收拾出来的县衙,任常焦急的张望着,看到两人进来才迎上来,隔着李述有些距离的时候,跪在地上行礼道,“下官见过殿下,下官已经染上了时疫,时感疲倦无力,走路也有些虚浮,恐怕传给殿下,下官搬去疫棚和百姓同住,若是有什么情况也好及时向殿下禀报,县衙里里外外已经派人用艾草和醋熏洒过了,味道有些刺鼻,还请殿下见谅。”
“任县令!你也!”李述脸上满是震惊,得知疫病的时候,任常并不让他去,今日他是偷偷去的,任常安排得很好,棚区在城外观里,每日有医师煎好药送去城外,餐食也有人送去,没想到任常居然也染上了时疫。
任常无奈的笑道,“是啊殿下,下官运气不太好,殿下要多加小心,等长安送来药,城外百姓就有救了。”
看着任常背着包袱低下肩膀慢慢的往城外的方向走去,街上行人屈指可数,偶尔有一两个捂着口鼻快速走过的百姓,“任县令的家人呢?”
守在县衙门口的衙役声音低低的说道,“回殿下,任县令的母亲前两日得了时疫没熬过来,已经去了,任县令就是那时照顾母亲染上的时疫,他的妻儿现在在后山帮忙找草药,任县令的大公子,洪水来的时候为了救一个小孩,被卷走了,现在和那些在落水洞发现的百姓一起烧了。”
李述不在说话,看着越走越远的任常,叹了一口气,那几日他染了风寒,怕过病气给其他人,就在屋里翻阅附近各村呈上来的情况,没想到短短几日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你可知这染疫的百姓情况如何?”
衙役摇头,“只知道四日前有个衣着破烂的老奶奶背着一个小孩来了县衙,当时任县令的母亲正送饭过来,遇到了那对爷孙两,她说她们好几日没吃饭了,孙儿快饿死了,任县令的母亲看她们可怜,就把带来的饭给了她们,看见两人衣着单薄,就说带她们回家找身能穿的衣衫,让小的告诉任县令今日去后山吃饭,她把饭给别人了,看着她们三人走了以后,小的便去告诉了县令,后来就是听说县令母亲突然咳血,有气无力的,街上好多百姓都去看望她老人家了,或许就是那时疫病开始染起来了。”
“那爷孙呢?可有找到她们?”
“后来县令派人去找了,以为是有人要毒害他母亲,没想到找到时那孙儿已经死了,老奶奶趴在孙儿旁边哭,说自己相依为命的孙子就这么没了,仵作验尸了后,说是染了疫病,得快些烧了,又问了她们是不是吃了什么东西还是摸了什么,那老奶奶才说,自己带着孙儿从很远的林村走过来,讨口饭吃,路上看到一只死了的野鸡,便用火石燃了火,把野鸡烤熟了给孙儿吃,她没舍得吃,只吃了些快烂的野果子,还没走到青江,孙儿就开始咳血,一开始只当是上火,又找了些草药挤了汁水给他喝下去,好了一些便无精打采的,整日昏着,她以为是饿的,听说城里有吃的就来了,没力气背着孙儿走太快,不知道是疫病,反正听着就很可怜,一家五口就剩下她一个人了,”衙役说着,脸上满是怜悯。
“后来找到了源头?”
“是,县令让人去林村的路上找了,先是看到了火堆和野鸡毛,在附近找到了一具肚子破开了一个洞,五脏六腑被吃得一干二净的尸体,也找到了死在不远处野狗,县令就让人起火烧了那一片,再后来就是城里的疫病,县令发现的时候就让人在城外搭了棚子,也拦住了很多想要进城的人,本来想告诉殿下的,县令怕传给殿下就让大家不要说,每日在殿下门口熏药。”
李述这才了然,自己染了风寒那几日,每日都有人在门外熏药,竟是怕自己染上疫病。
“城中的郎中呢?”
“城中郎中无药,有两个已经染了病去城外了,其他的去后山挖草药了。”
“你可知道他们在何处采药?”
“殿下,县令不让您出去,您还是回去吧,这几日都不要出去了,”衙役为难的说道。
“后山是吗,没事,我去看一下。”
衙役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求求您,殿下,您出了事,不仅是县令一家,县衙上上下下都活不了,求您可怜可怜小的,小的并非有意为难您,这疫病实在凶险,小的不敢擅作主张。”
德甲拉了拉李述的袖子,李述叹了一口气,“起来吧,不去了。”
衙役才如释重负的站了起来,不停的道着谢。
“殿下一心为民,可时疫实在凶险,您在青江,倘若有什么三长两短,任县令该如何向陛下和娘娘交代,小的也没有办法呀,”德甲劝说着。
李述点头,“不去了,回去吧,”两人便走了回去,热闹了几天的县衙一派寂静,一路走来也没看见几个人。
“沈岩临他们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