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哥看见迟昱低着头,也不在说话,“你既许久未去,便机灵些,不要惹恼了客人,不过你只用把他们带上船,引座就好了。”
迟昱应了声,和程梁相视一眼,点了点头。
另一边
祝钊朝一再确认,“你当真想去看?”
“是,来都来了,祝公子一再阻挠,倒是让王某更好奇了。”
“好,若是不想看了,那便告诉我,我让人送你回来。”
迟鸢没在说话,跟他并排走着,下了楼,看见了前面一个身形有些眼熟,便不由得提高了声音,“祝公子,我们何时到?”,果真才说完,就看见了前面的人快速回头看了一眼。
“总共不过百步,待会自会有人告诉你该怎么做,”祝钊朝说完,看了一眼旁边的侍从,侍从立刻心领神会的往前面走去,叫住了那三人,“可是不记得湖月楼的规矩,客人说话,得回避。”
迟昱停了下来低着头,他刚刚听见了鸢儿说话,回头看一眼果真是她,没想到还被抓了个正着。
几人走到了一边,迟鸢也怕哥哥露馅,赶忙装作漫不经心的说道,“许是我说话声太大了些,吓着了他,走吧。”
还要发作的侍从只得收手,跟在了几人后面,几人还没走远便听到了后面传来的压低了声音的呵斥声,“连二,你二人今天怎么回事,以后别管客人声音大不大,低头敛声,知道了吗?”
祝钊朝回头看了一眼,正对上了低头偷看他们的迟昱,有些眼熟,便顿了顿脚步想在看的时候,迟昱便快速的收回了视线,迟鸢察觉到了,打开折扇,笑了两声,“不知祝公子可愿为王某解疑答惑?”
“王公子但说无妨。”
“这瑶台月听说众人趋之若鹜,可有什么奇妙之处?”看见祝钊朝欲言又止的表情,迟鸢又笑了两声,“是王某唐突了,营生之事怎么能为难于祝公子,还请公子见谅。”
祝钊朝摇摇头,“不知从何说起,趋之若鹜大概是好奇,又或者说是,内心的欲望。”
迟鸢不在说话,两人弯弯绕绕的走过了一条长廊,来到了一扇月洞门前,门前站着四人,看见祝钊朝过来,“二爷,现在点灯吗?”
祝钊朝点了点头,一人从桌上的烛台里引火,蹲在了地上,在台阶前点亮了一个火引,没多时一串放在地上的烛灯就亮了起来。
借着地灯,迟鸢才看清,月洞门前的路,是在水里凸起的一块块不规则的石板,穿过月洞门便看不太清了。
“走吧,石板上沾了些水汽,有些湿滑,”祝钊朝走在了前面,回头说道。
迟鸢点头,“多谢。”
穿过月洞门便是平地,不过这水汽却让人感觉仿佛是在船上一般,没多时便来了两个侍女,一人手里还端着托盘,“二爷,”二人先向祝钊朝行礼后,便朝迟鸢走了过来。
“公子,咱们湖月楼为了给您足够的惊喜感,所有去瑶台月的客人直到入座需得蒙面,请公子落座,由奴家为您缚上面巾,”侍女生得精巧可爱,话也说的圆滑,迟鸢看了一眼程一便点了点头。
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没多时便听见了侍女说了一声,“公子,好了,现在由奴家带您过去,”迟鸢便抬起了手,感觉一个手臂搭了过来,用手指摩挲着衣服的材质,绢纱,的确是刚刚侍女所穿衣裙的布料。
“公子小心,请抬步,有一个小坎,待会得坐船,有些晃,不过公子不用担心,奴家就在公子身边,”女子温柔的声音传了过来。
迟鸢抿唇说了一句,“多谢,”另一只手却放在袖子里,抓着刀柄。
走了几步便感觉到了脚下的晃动,坐好后,迟鸢也不敢掉以轻心,“公子您当心,船要开了,”女子在一边说着。
“程一?”迟鸢有些不放心,便喊了一声。
“公子,小的在这儿,”听到程一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来,迟鸢紧张的心才稍微放松了一点。
迟昱远远看着迟鸢被蒙着眼带上了船,有些担心,却又怕坏了事,刚好王三带着一个大腹便便的秃顶男子走了过来,肥头大耳,眯成一条缝的眼睛打量着迟昱。
“有意思,你们湖月楼不愧是江南第一楼,连小厮都如此高挑清秀,”油腻的话语从厚如猪唇的嘴里说出来,听得迟昱忍不住偷偷翻白眼。
“他叫什么?”令人作呕的声音又一次传来,王三看见无动于衷的迟昱,赶忙凑了过来,“爷,他叫连二,今夜原是耿海送您过去的,他是个没福气的,倒让咱们连二赶上了来送您过去。”
“模样倒生得好,我喜欢,走吧,伶俐些,少不了你的赏,”男子说着便笑了两声,摆摆手让迟昱跟着他,迟昱强忍着心中不适和想杀人的冲动,跟在了男子后面,男子还带着一个抱着箱子的奴仆。
程梁看着脸黑成碳的迟昱,心里默哀,事难成,心情跟掉进粪坑吃了几口金汁的感觉是一样。
原本有上船引路的侍女,那肥猪一样的男子却偏偏要迟昱扶着他上船,还把半边身子凑了过去,迟昱另一边身体都别成弓了,一上船迟昱便躲得远远的,拼命拍着袖子,脸上满是恶心。
程梁同情的看着他,又不敢说什么,使劲的瞪着那个老头。
“连二,过来,扶着我,这船有些晃,”迟昱想杀了他的心都有了,程梁站了起来,英勇的走了过去,刚把手臂伸过去,男子便趁机靠了过来,程梁此时才感觉到有多恶心,死变态。
两人都面如菜色,人生第一次被揩油调戏,还是被一个肥猪一样的猥琐男子。
“公子,到了,”女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迟鸢伸出了手,一个手臂适时的伸了过来,摸着绢纱的手感,迟鸢放心了些,在来人的带领下,一步步上了楼,在听到关门声后,便有人给她解开了面纱。
光有些刺眼,迟鸢眯了眯眼,缓了一会后,才看见自己的手搭在了祝钊朝手臂上,赶忙拿了下来,还把一块手帕带了下来,掉在了地上,迟鸢赶忙蹲下去捡了起来,递还给了他,“多谢祝公子。”
“无妨,先坐吧,赏月客还没入座,得等一会了。”
迟鸢这才看清楚,宽阔的窗前轻纱帷幔随风轻晃,淡黄的木桌古朴雅致,散发着淡淡清香,雕花贵妃榻,绿玉瓷瓶里插着桂花,八扇牡丹葡枝屏风遮住了半个屋子,窗前是宛若明月落在了水里,明晃晃的夺目又耀眼,倒有些奇特,清波荡漾,迟鸢看了看四周,隐约可以从屋檐下的宫灯照到的方向看得出是半月环的两层楼,周遭是黑乎乎的,偶尔有水声传来,想必是在湖中修筑的房屋了。
人声从门口经过,迟鸢便听到了一声特意拔高了的声音,“爷,您可小心,”。
“阿嚏,”迟鸢突然打了个喷嚏,看见众人看了过来,迟鸢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一下鼻头。
“可是着凉了?”
“估计是吧,许是闻了些粉尘。”
“可要换一间屋子?”
“不必,有劳祝公子,”迟鸢冷冷的拒绝了祝钊朝的关切。
看见冷淡的迟鸢,祝钊朝也只得笑着点头,让人关了角窗。
迟鸢看到斜对面的窗户被推开,一个身形有些高大的青衣男子也看到了她,男子的脸在窗户的阴影下看的不太真切。
一声声绕耳乐声从湖中传来,迟鸢看过去,才发现湖中映月的地方原来是一个圆台,此时一群穿着五色舞衣,梳着飞天髻的乐师们正弹着曲,周围缭缭白雾升起,不一会圆台中的人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正当大家意犹未尽的时候,一个踏水而来,青绿纱衣下是影影绰绰,宛若凝脂一般的胴体,举手投足间尽是万种风情,肆意洒脱的发髻仿佛随时就会散下来一般,两缕碎发在露出了一角的肩头,黑发,香肩,美人出浴,微醺着池边起舞,湿了些的裙摆随着舞姬的动作扬起了水滴,在池中泛起了一圈圈涟漪,随着乐声渐起,舞到尽兴时,台上舞姬已然褪下了大半衣衫,迟鸢叹为观止的感叹着舞姬扎实的功底,在湿滑的台面上竟然也没有摔倒,还有池中灵巧的设计时,兀地眼前一片黑暗,程一伸出了袖子,祝钊朝打开了折扇挡住了迟鸢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