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江
城外草棚陆陆续续都撤走了,百姓们都回了城里,城里陆陆续续有了欢笑声,孩童们在街道上跑着,路旁倒塌的房屋都清理了出来,每一声笑声都像暖阳一样,让人充满希望。
“皇兄,如今城中疫病也控制住了,米粮陆续都会送来,县主那边至今未有消息,皇弟也该过去看看了,”李暄把粮食册子递给了李述,说道。
李述愣了一下,接过册子,“好,今日出发吗?祝皇弟一路顺遂,顺便替我向小梨问好。”
“是的,待会就出发了,皇兄再会,会向县主问好的。”
两人互相点头示意以后,李暄就离开了,“殿下,为何不把您写给县主的信件让三殿下带去给县主呢?”德甲问道。
“不必多此一举,县主若是有空,自然会写信来的,托三殿下带去,反而不太好,对了,那些目册整理好了吗?”
“回殿下,已经差不多了,明日就可以送去江陵了。”
“长安可有来信?”
“未曾。”
窗外断了大部分枝丫的树在风中晃着,被淤泥掩埋的草长出了嫩绿的叶子。
元江
迟鸢靠在桌边,辜承平坐在椅子上一脸郑重的说道,“县主,那些富商大都是人精,您之前放出的假消息似乎被察觉了,即使他们为了加入牙行去验资,但是那些账册仍有水分存在,他们说的捐赠,也不过是缓兵之计,只要他们拖得够久,您也不能拿那些人怎么样,我们派去的人来回话说,他们一个个狡猾得跟泥鳅一样,现在都在想办法拖延时间,下官认为,您即使拿了许家开刀,那也是因为有实质性的证据在,但是监牢里的那群人,只要您一日找不到湖月楼的证据,他们就可以以逸待劳,等您疲惫时就是他们动手的时候了,更何况如今各地粮食匮乏,那些粮商大肆涨价,官府的粮仓每每开仓,粮商们仿佛采购一般,用各种手段购买官府的低价粮食,能买到官府粮食的百姓少之又少,百姓们又只能去买高价粮,各地粮仓如今也……”
“好,我知道了,有劳辜统领了,是我考虑不周,今夜我会告诉统领该怎么做的,”迟鸢背对着辜承平,脸上满是无能为力的颓败,无论怎么做,仿佛都有数不清的问题等着她,她想了一个又一个的法子,如今好像看来,都不能从老虎身上拔毛,若是因为粮食问题导致官府溃仓,那她就真的就该负荆请罪了。
湖月楼的事情迟迟没有进展,找不到的人,找不到的证据,审不完的人,看不完的供词,每一件事都让她无能为力,她现在也不知道当初领了命,放下的豪言壮语,如今该怎么收场,爹娘兄长该怎么办,走到书桌前,迟鸢靠着书柜坐在了地上,一瞬间的无力感让她有些想回家,躲在玉樆院,现在院里的梨应该熟了吧,不知道许叔有没有把梨子摘下来分给府里的人,不知道隔壁黄大人家有没有收到梨子,想着想着迟鸢抱着膝盖睡着了,她已经好久没有睡过一个整觉了,总有无数事情等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迟鸢听到了放轻了的脚步声顺手抽出腰间宝剑转身躲开一个身位,长剑直抵来人,“是你,”迟鸢放下剑,看着一脸小心的李暄,“抱歉,不知是阿暄。”
李暄摇摇头,略带歉意的说道,“吓到你了吗,我怕打扰你,想给你盖一件衣服,”迟鸢这才看到了李暄手里拿着的外袍,鞋面还沾了些许泥土,“阿暄才来,怎么不去休息?”
“许久未曾收到你的信,有些担心你遇到了什么难题,就想来看看,二皇兄让我代他向你问好”
叩叩,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大人,秦公子醒了,想见您,”衙役的声音小声的传来。
“好,阿暄我要去见一人,你先去休息吧,一路也辛苦了,我就先走了”迟鸢点头示意了一下,避开李暄,侧身走了过去,李暄拿着衣服看着迟鸢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阿鸢,我同你一起去,”想都没想就重新穿上外袍小跑着跟上迟鸢。
迟鸢点点头,骑马走在了前面,不多时两人到了医馆,秦家的人同时到了门口,对着迟鸢行礼,又看着迟鸢身后身姿俊逸,一身贵气的男子,都充满了好奇。
“秦大公子不必如此多礼,阿暄这是盐铁转运使秦明知大人的大公子秦行年,秦公子这是三皇子殿下,”迟鸢看着互相打探的两人,适时的开口介绍道。
“秦某见过三皇子殿下,殿下万福,”秦行年还没有拜下去,就被李暄用扇子抬了起来,“秦公子不必多礼。”
迟鸢不顾身后二人,走了进去,昏睡了一天一夜的秦行延原本白皙的皮肤此时更加惨白,长长的眼睫耷拉着,半靠在榻边,半边身子都被纱布缠了起来,饶是健硕的身躯此时也浑身无力,头发散披着,耷在肩头,额前碎发被汗水打湿了盖住了额头,鼻梁高耸,鼻尖因为疼痛沁出了细密的汗珠,紧抿的下唇和精致的下巴,迟鸢进去是就看到秦行延这副模样。
“还没来吗?”秦行延察觉道有人走进来,有气无力的问道。
迟鸢轻笑一声,“这不是来了吗?”一听这声音,秦行延立马坐起来,想要扯被子来盖住自己,没曾想太用力反而让自己疼得差点哭出来,“别动,”迟鸢开口秦行延这才住手,迟鸢看着秦行延后背的纱布又逐渐被血染红,走了过去皱着眉替他扯了下被子。
“好了,躺着吧,我是谁,你应该也知道了,秦公子那夜为何会出现在哪里?”迟鸢看着榻上耳朵红的要滴血的秦行延,依旧严肃冷静的问道。
秦行延支支吾吾半天,不知道该怎么说,看着迟鸢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脸红了又红,“我那夜是正好路过,看见迟小姐被追杀,所以就挡了一下。”
“是正好路过吗?还是别有用心?秦公子如果不说实话,那我会认为,那些人是秦公子安排来刺杀我的,又或者说,秦家”迟鸢看着秦行延,坐在了他旁边的凳子上,想要看秦行延脸上的表情,秦行延却偏过头去,露出来的红透了的耳朵暴露了他此时的手足无措。
“我没有,我一开始只是想知道迟小姐是谁,我没有想杀迟小姐,相反行延心悦迟小姐,可能迟小姐不信,但是我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秦行延低头闷闷的说着。
迟鸢被他突如其来的大胆表白吓了一跳,脸立刻红了起来,站在门外的几人也吓了一跳,想偏头进去看又觉得不妥,“舍弟实在是太胆大妄为,殿下恕罪,”秦行年赶忙对李暄说道。
“秦公子一言,不足以洗脱嫌疑,”迟鸢斟酌了一下,开口打断道。
“行延是真的心悦迟小姐,从迟小姐那日对卖花郎说话的时候,手里接过卖花郎的金桂,笑得是那样的美好,连花都逊色几分……”秦行延又继续说道。
“舍弟太过唐突,还请县主见谅,”秦行年冲过来捂住了秦行延的嘴,不停的道歉道,李暄走过来冷冷的看着靠坐在床上的秦行延,对迟鸢说道,“阿鸢既然审问不出来什么,为何不交给县衙,更何况是关于刺杀你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