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斯年眨了眨眼,“不是,刘叔,我是说……”
刘叔意识到什么,忽然凑过来,神神秘秘地问:“二少爷是不是还没和你签主奴契?”
洛斯年像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
“你……”刘叔也知道洛斯年经历复杂,犹豫半天,叹了一声,“想想办法,让二少爷上点心吧。有了主奴契,日子也稍微有点保障。”
洛斯年攥紧了袖子。
他曾经幻想过的人生进展,就是这样——成年后被主人收用,签下主奴契,成为主人专属的伶奴。
从此以后,随主人生,随主人死。
哪怕被主人厌弃,也不是其他人可以轻易贬低或处置的。
如果有了主奴契,萧沉是不是就不会那么轻易地不要他?
想到萧沉,他脑子里又是乱糟糟的一片,鼻子禁不住地发酸。
洛斯年忍下鼻端的酸意,趴在窗沿问:“你再跟我多说一点吧,我还不了解二少爷呢。”
“那你算是问对人了,我跟了二少爷十多年,没什么不知道的,就连二少爷离家出走的那天,我都在场呢!”
“离家出走?”
洛斯年微微睁大眼。
他不理解,像二少爷这样的人,要什么有什么,这么多人在这里付出一生,都是为了让他过得舒服、开心。
这样的家还不能让他满足,居然要离家出走?
刘叔叹了口气:“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记得那天下了很大的雨,二少爷和大少爷、夫人大吵一架,拿着车钥匙就跑了。”
“那时候二少爷年纪还小呢,红着眼睛,说着些什么‘你们不要我,我也不要你们’,发誓再也不回顾家。”
“所以二少爷和大少爷一起回来的时候,我还很惊讶呢,看来果然是血浓于水,没什么坎过不去的。”
洛斯年听了,半晌垂下眼皮。
真奇怪,他居然很能共情,脑子里一下浮现出顾越哭红眼的样子。
晚上院里忙碌起来,原来是顾妄书和萧沉过来做客了。
顾越没叫他,只是叫人送了一个小盒子过来。
洛斯年打开一看,是一串珠子。
黑丝绒衬布之上,冰蓝色的宝石受灯光照耀,又透又亮。
刘叔笑着说了个牌子的名称,告诉他,这是顾越专门给他带回来的。
洛斯年不清楚这些,将冰凉的手链握在手心。
照理说他该激动、该高兴的,可他只觉得麻木。
半夜,有人推了推他。
洛斯年睡眼蒙眬地睁开眼,看见刘叔的面孔:“刘叔,怎么了?”
刘叔说:“去会客厅,二少爷要见你。”
洛斯年一瞬间睡意全消。
他愣了半晌,起身去穿外套,穿过水榭朝着宴会厅的方向走。
顾越的院子很大,中间还有一个小型赏景厅,之前他一直觉得很麻烦,去哪里都要走很久,这会儿却突然间发觉,其实路也没有多长,两条走廊再一拐就到了。
到了门口,他忽然停住脚步。
刘叔在前面,发觉他停下,回过头来。
然后咦了一声:“怎么抖得这么厉害?”
洛斯年顺着他的视线低头,发现自己的双手一直在抖。
好几秒,他攥紧手心,哑声说:“穿少了,有点冷。”
他像排练过无数次的人偶,踏入厅内,跪在地上,等待着主人的安排与审判。
一旁,有熟悉的视线落在身上。
不需要抬头,他就知道,那是萧沉的目光。
洛斯年强迫自己不去看,可袖子底下的手已经紧紧绞在了一起。
顾越在上面,拖着鼻音喊:“过来。”
洛斯年居然从这声音里听出点撒娇的意思,有几秒愣怔,抬起头。
顾越趴在桌上,满脸陀红。
他醉了。
“快点,过来呀!”顾越不满地抬高声音。
洛斯年连忙过去,顾越真的喝醉了,也不管旁边有人,一头就栽进洛斯年怀里,双手死死揽着他的腰,不肯松手。
顾越咕哝道:“带我回去……”
洛斯年怎么抬得动他?
其实顾妄书和萧沉就在旁边,可他不敢向他们求助,满头大汗地纠结了半天,只好去喊刘叔。
几个人连抱带拖,才算是把顾越弄走了。
离开宴会厅的前一秒,背后似乎有一道冰冷的视线。
洛斯年呼吸发沉,脚步停顿了几秒,然后走了。
他没有回头。
剩下的两人还坐在厅里,顾妄书带着一点醉意说:“阿沉,明天过来,我们去湖心亭下棋。”
萧沉淡淡道:“我怕水,你又忘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萧沉的嗓音有点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