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站在门口,当即瞪了谢祎一眼:“这么大声做什么,你阿姐才醒。”
谢云颐闻声,不由闷咳起来,弓着腰,微微扯痛小腹。她不敢信,怎么会如此真实,好像真的回到了十四岁腊八那一天,连阿爹和祎弟不对付都有。
“阿爹,祎弟。”她轻声唤道。
两人瞬间应声,各喊各的,又齐声道:“是不是不舒服?太医马上就来了。”
其实并没有过多的不舒服,比起死前那三月,眼下身上之症,已轻松许多,她只是疑惑:“我好像睡了好久,如今是何年?”
“完了,阿姐傻了。”谢祎当即脱口而出,又被谢玉瞪一眼,瞬间闭嘴。
谢玉温声道:“云儿,如今是昭云二十一年,腊月初八。”
昭云二十一年腊月初八?
谢云颐喃喃念着,她没在做梦吗,她竟然真的没有死,而是回到了将死前两年?
春芙被谢云颐震惊的表情吓住,以为姑娘魇住,忙唤道:“老爷,少爷,怎的太医还不来?快些传吧!”
门外一片骚动,下人们忙不迭奔进雪地。
谢云颐躺在床上,却是激动地笑了,死人不会做梦,如果她还活着……
“春芙,快,去帮我取一面镜子来。”
古人说镜子照妖邪、隔阴阳。
春芙不解,但见自家小姐急切的眼神,还是起身去取一面棱花镜。
“小姐,你要镜子做什么啊?”春芙怯怯递上,心焦万分。
谢云颐没应声,她痴痴望着铜镜里的人——并不是妖邪之状,十四岁的少女,金钗之年,虽然因长久卧床,面色恹白,形容憔悴,但是细长的眉、泪光微缀的双眸和无暇青稚的面庞,还是会叫人一见难忘。
而如此模样的她,绝不会是最后时期,毫无生机、凋败衰落的自己。
她真的回来了。
棱镜覆在胸前,谢云颐紧紧抱着,终于在这一刻忍不住哭出声。
拉长的哭腔让所有人心都揪起来,谢玉哎一声,见太医匆匆而来,忙恭身请人进去,几近老泪纵横:“快,快去瞧瞧老夫女儿,她醒了,她难受!”
谢云颐不是难受,她是开心啊。
上苍有灵,未许来世顺利,但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
重来一次,她有机会再陪阿爹和祎弟两年,有机会在死前就做好死时的准备,以免阿爹和祎弟难过。她有机会……
谢云颐望着屋外纷扬的大雪,她有机会在二十三年的腊月初八前,去救封兰越。
那个她最喜欢的小将军,那个连死前都不知道她就是隔墙小姑娘的大笨蛋将军,再过四月,花开满京日,就会从西北折返,于长安街打马而过。
一切都还未结束,一切都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