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听？”封兰越反问，没说不告诉对方，谢祎却愣了下，犹豫笑道，“不必，将军自有将军的打算。”

“那小公子可愿帮这个忙？”封兰越说。

谢祎想自己都被架在这儿了，哪儿有不帮的道理，于是只得点头：“当然，将军的忙，谢祎自然会帮。将军且静候佳音。”

封兰越道了声多谢，目送对方郁闷离开。

浴堂内，袅袅水汽掩映下，谢云颐赤身果体，浸在药香弥漫的方池边。

“沈娘子，我的病会好吗？”谢云颐一转头，乌黑如瀑的长发便垂从细滑的香肩垂落至白嫩的胸前。

沈娘子年方十八，一双杏眸，端的是医女的冷静自持。她于池岸布开手中的银针，没有回头，淡淡道：“发病会少一些，但病根较难清除。”

“有清除的可能吗？”谢云颐并不讳疾忌医，如果有机会，她无比希望自己能痊愈，她回头，抵着池壁，下巴撑在手上，眨着一双天然含泪的双眸道，“是不是没有可能，我总有一天会死？”

“呸呸呸，小姐别胡说。”春芙抱了浴袍过来，听见这话，急忙开口。

沈娘子却没有反驳，仍旧淡淡：“嗯，迟或早的事。”

“迟是百年归天，早是耄耋之年。”春芙接过话茬，瞥一眼沈娘子，心道对方连话都不会说。

沈娘子迎着她的目光，没什么反应，只是做事：“谢小姐，差不多了，上来吧。”

谢云颐知晓对方性格，所以并不介意对方坦率直言，她叹了口气，由春芙扶着，慢慢从水里走出来。

水珠顺着洁白的胴体一滴滴滑落，淌过细窄的腰肢，修长的腿，最后顺着脚背滴在浅白的薄毯上。

春芙将细软长袍披在对方身上，拢了又拢，才让其余丫鬟扶着对方到软榻处躺下。

软榻上铺着花瓣，映着如玉娇嫩的人。

沈娘子瞥了一眼，道：“谢姑娘，记得手脚伸直，不要乱动。”

谢云颐哦了声，乖乖照做。

于她而言，就算活不长，也要在活着的这段时光内，让自己少生病。否则一卧床就是数月，她真的耗费不起，也舍不得耗费。

“这次除了神门穴和三阴交穴，还有太阴穴和太溪穴两处，谢姑娘稍稍忍着点。”

沈娘子开口，从展开的针包里取出细长银针，稍稍颠了两下，又擦拭干净对方穴位处的肌肤，才捏着针，轻轻扎了上去。

“嘶。”谢云颐下意识轻哼，还没来得及更多出声，便被对方止住，“不要乱动。”

剩下的闷哼只好咽进喉咙里。

谢云颐闭上眼睛，希望这针灸的两刻钟能在自己胡思乱想之际飞速流逝，然而似乎只过了一炷香的工夫，便听堂内突然传来急促呼声，“走水了！”

“走水了！”

浴堂中央的小暖炉不知被哪个丫头不小心打翻，点点火星瞬间引燃飘荡的轻纱。

“来人！”春芙大叫，下意识扶自家小姐起来，被沈娘子轻喝一声，才惊觉银针没拔，忙催促人动手。

沈银朱自然明识分寸，立马蹲下来，将银针一根根拔出。可病者因走水受惊，眼下将针稍稍拔出，针眼处便沁出血来。

“谢小姐，别着急。”眼见火势变大，沈娘子没办法，只能一边让春芙摁着，一边强行拔针。

屋外，天色晦暗，封兰越在外边等着，原本还在思索寻归德大将军一事，微一抬眸，闻见奇怪味道，顿时皱起眉来。

走水了？

封兰越直起身，朝浴堂走近，听见一声细微的“走水了”，瞬间踹开屋门冲了进去。

“去叫人！”封兰越拽住慌张扑火的丫鬟，急声呵斥，未待对方应声，立马朝里面走去。

浴堂内屏障罗幔甚多，火一烧就着。

“谢云颐！”封兰越下意识出声，大步朝里跑。

浴池边，终于将针拔完。沈娘子、春芙和其他两个丫鬟一起，将痛晕了的谢云颐抬起，还没走几步，就撞见了冲进来的封兰越。

春芙：“大将军！”

沈娘子：“出去！”

封兰越没功夫理会两人，他将人接过揽进怀里，二话不说为对方裹上一层厚重鹤氅，抱起人往外走。

“入赘的那位大将军？”沈娘子没见过传说中的镇军大将军，所以她刚刚不允许这个男人抱衣衫不整的谢家大小姐。

“是。”春芙说，紧跟在后面往外跑。

屋外水桶起伏，一片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