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为什么继续留在相府,为什么走入那桩婚事,封兰越缓了缓,温声道:“我若说是因为谢姑娘,我才回来的,谢姑娘信吗?”
不是为了洗刷过去冤屈,而是为了她?
谢云颐微微蹙眉,若问心里话,她自然喜欢这个答案,可她没那么自信。
“将军何必骗我。”
“无论将军因为什么而来,我都会帮将军的。”谢云颐说。
对方不信,可事实就是这样,他就是为了谢云颐而来,这个在大雪纷飞之日,为他送葬哭泣的姑娘。
封兰越说:“谢姑娘,我没有骗你。”
“是因为你,我才决定重来一次的。我想你平平安安,一世安康,你能明白吗?”
平平安安,一世安康。
谢云颐应声抬起双眸,红肿的眼眶里还有未消散的泪水。
她没有听错吗?
“谢姑娘,我一直说的你很好,是你真的很好,从来不是敷衍安慰的说辞。”
哪怕上一世风光如镇军大将军,可是在他死后,从头到尾,敢顶撞皇命,为他流下眼泪的也不过这一人而已。
如何不好?如何不令他怜惜?
封兰越其实有些忘了当时看见对方哭泣的心情,似乎是很复杂,可眼下有些懂了。
一生漂泊无依,活在拳头刀剑之下,没有谁真正接纳过完整的他,只是想着利用他得到些什么。至于仅有的一些温暖,虽也为此动容过,但稀薄的爱意似乎同样融化不掉心中经年累月的大雪,只有那愿意为他生、也愿意为他死的姑娘的眼泪,好似春水决堤,将陈年积淀的温暖送向整片冰封大地。
于是冰裂之际,那种前所未有的、名为“解冻”的绵长疼痛席卷了他。
封兰越愕然无措,挣扎了许久,然后在听见那人说谢姑娘先天不足,噩梦缠身,即将魂消天际时,他改变了主意。
那个姑娘,她不该这样痛苦地死去。
“不哭了,”封兰越望着不自觉落泪的姑娘,用袖子轻轻擦拭她的眼角,“待会儿春芙进来,该说我欺负谢姑娘了。”
谢云颐也不想哭,可有时候真忍不住,抬起袖子自己抹了两把眼泪,谢云颐摇头道:“不是的,将军,你不能只因为我。虽然因为我,我也很开心,可你是镇军大将军,你不能只因为我。”
那日大雪,送殡的虽只有她谢云颐,可是春芙告诉她,有很多老百姓在此之后联名血书上表皇帝,表示镇军大将军是冤枉的。还有甚者,从西北跑来,只为在大将军坟前敬一碗酒。
不论大梁如何,至少,很多百姓,没有辜负大将军。
封兰越死后没见过这些事,此时听闻,竟良久默默。
谢云颐:“尤其是士兵,将军,很多士兵,他们也记得你。”
是了,一个守卫边疆数载,打得外邦寸土不敢侵扰的战神,谁能不记得呢?
他们记得封兰越,封兰越自然也是记得他们的。
否则,重来一世,官罢镇军大将军,入赘相府,他何必再管什么长城布防。
“谢云颐。”封兰越忽地出声喊对方名字。
谢云颐怔了下,微微仰头。
封兰越:“我应该早些敲开松竹小院那扇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