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清一时间接受了太多信息,每条都无比炸裂,冲击着她多年来循规蹈矩老实本分的大脑。
钱灿灿说得煞有其事,但祝清怎么也想不出自己能做出这种事,她人品绝对没问题,不可能有暴力倾向!
祝清矢口否认:“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钱灿灿就这么幽幽地看着她:“我亲眼见你俩拉扯,她被你推到地上,你让她别碰你,滚远点。”
黎兰那么金贵华丽的人儿,就像天上耀眼的神仙,祝清连她和黎兰谈恋爱都难以想象,更不用说对黎兰动手了。
对那么一张脸,怎么可能下得去手!!
祝清抓住钱灿灿的肩膀疯狂摇晃:“那你就这么看着吗,你没拦我?!”
“哦那倒不是,我要揍你来着。”钱灿灿顺嘴道。
祝清心道这才正常,点点头,还没说话,钱灿灿叹了口气:“但黎兰拉住我,不让我打你,她一直帮你说话,但你头也不回就走了。”
祝清像是拔了气门芯的尖叫鸡,被扼住了喉咙,只张嘴却出不了声。
她怎么能做出这么混蛋的事,到底是钱灿灿眼瞎看错了还是她吃错药中毒了?
祝清怀疑了一会儿人生,抱着枕头往床上歪倒,喃喃道:“那我该怎么办?”
钱灿灿说:“忏悔吧。”
祝清不想搭理她,失忆的她就像战场上手无寸铁的士兵、大街上裸奔的路人、搓手洗脸却不小心把头摘下来的苍蝇——毫无头绪啊!
钱灿灿把啃到一半的芭乐叼回嘴里,认真道:“默哀吧,祈祷吧,争取在今天下午签署离婚协议时,能多给自己争取点财产。”
“下午就签离婚协议了!?”祝清一个弹射起身。
钱灿灿理所当然道:“对啊,你俩离婚这事闹了得有两个月了,过不下去就离呗,还能咋地?”
祝清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你让我想想。”
钱灿灿说:“想什么?”
“想…怎么就离婚了呢?”祝清喃喃道。
钱灿灿沉默两秒:“你要不想默哀祈祷,那就抢救吧。”
祝清愣了一下:“抢救?”
—
装潢奢侈庄重的大律所内,红木桌椅前,一个戴着墨镜的女人正在接打电话。
她持电话的手指格外修长,骨骼均匀,像极了雕工精美的玉石。
短短半小时内,已经有十个电话打了进来。
站在旁边的女人时不时俯下身子,在她耳边说些什么。
坐在她对面的律师也看向腕表。
“黎总,您和祝小姐约定的时间是一个小时前。”
黎兰挂断电话,侧脸拉出一条清晰的线条。
“千楚,去问一下,她出了什么事?”
站在她身边的女人道:“是。”
安静的律所里又响起了电话铃声。
黎兰皱眉,正打算接第十一通电话,却发现并不是自己的手机。
与此同时,桌子对面忽然有东西一闪。
一个打扮清新的姑娘冒出头,小心翼翼地按住桌面上的文件,一点一点往旁边挪。
像是小仓鼠在自己的嘴巴里塞食物,一鼓一鼓的,因为太过专注而忽视了周围向她投去的目光。
黎兰微微侧头,千楚注意到她的动作,沿着她的视线看向那边。
等定睛看清是谁后,千楚的眼皮抽了抽。
“祝小姐,”千楚大步上前,一把攥住祝清的手,“你在干什么?”
祝清吓了一跳,松开怀里的包,铃声瞬间变大,她赶紧拿出手机挂掉。
“那什么,”祝清脸上依次闪过尴尬、难以启齿、欲言又止等丰富情绪,“哈哈,你也在啊。”
千楚道:“我们约定的时间是一个小时之前,我们已经等了八十分钟。”
千楚的语气很正常,听不出什么指责的意味,但祝清就是感觉浑身凉嗖嗖的。
尤其是,她的余光瞥见对面身长玉立的女人正在注视她,她取下墨镜,朝自己看过来。
祝清轻咳一声:“好吧,开始吧,我想先看看协议内容。”
千楚伸手说:“好啊,请坐。”
说完她瞥了眼祝清蹲坐的姿势。
祝清连忙起身,拿起协议坐到对面。
她包里是刚换上卡的新手机,没来得及关静音。
刚才她绕到这些人身后,正在以一种不知道怎么开口的状态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这个时候包里的铃声忽然响了,她下意识的反应就是蹲下来捂住手机。
就出现了刚才那滑稽的一幕。
这样一种出场方式实在是太过尴尬,祝清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看向手里的协议。
也许是祝清的表现太过拘谨,一直保持沉默的黎兰突然开口。
“这和我们上次谈的内容一样,没有修改的部分。”
黎兰的声音和她的样貌一样好,如果一定要找个东西形容的话,这种感觉,很像茂密的山丘在盛夏时节的夜晚,清泉流过碎石河底的传来的微风,清爽温润。
只是尾音有些下沉,显出些冷烈的意味来。
祝清抬头看了她一眼,低头,又抬头。
她认真的神情好像要把协议盯出个洞来。
又是几分钟过去,律师也忍不住开口询问祝清还有什么问题。
祝清没办法拖延,只能撩了撩头发,硬着头皮开口。
“那什么,我感觉这个协议有些地方不合适……”
“你的头怎么了?”
两道声音同时出现。
祝清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另一句话是谁说的,就见对面比照片里还要惊艳好多倍的女人忽然皱起眉头。
“你的额头怎么了。”
对方加重语气,又重复了一遍。
“啊,这个,”祝清撩开发丝,露出发肿的额角,不在意道,“撞了一下,不碍事。”
说完她举起手里的协议,像是做足了心理建设,温笑道:“那什么,我婚后财产挺多的,这个协议要不要缓缓再说?”
黎兰的目光忽地一沉,微不可察地闪过几分错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