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玙想要起身挣脱她,五指张开合拢几次,愣是不得起身。
“君君何其无辜,你也该好生尝尝这剂猛毒……”元令仪神色愈发地冷,猛地抬起脚狠狠砸下,恨不得踩碎了他。
王玙痛得一个激灵翻腾,如一条搁浅窒息的鱼。
韩颂见时候差不多了,伸手掏出了军信,“听闻常州军军律极严,不知他们是认军信,还是认大人?”
“你当他们是本官的私兵吗?”王玙愤恨地嘶吼着,双手攥成拳,绵软地捶着地砖。
“大人最好祈祷您没有骗我……”韩颂轻声说道,“不然,四殿下就要死在常州军刀下了。”
王玙不可置信地盯着韩颂,只见他随手将东西递给元五信,而他身后之人,正是漫不经心的高澄。
王玙热泪瞬时涌现,他只觉得喉咙干哑,似有一团棉花塞在其中,他张口想要唤他,却是发不出一个字来。
元令仪见不得他这副慈舅的模样,玉足轻抬,砸在了他的头上,恨不得将他的脸戳进地里。
四下无声,唯有王玙的痛苦的闷哼不时传出。
元令仪微微抬起头,双目紧闭,长舒一口浊气,心中无数念头攒动,终是恨意疯长,滋养杀神。
高照气定神闲地看着她肆意妄为,面上神色闲淡,唯有那双眸子尽是疯狂。
他贪婪地盯着她,眼中满是她的模样,却仍觉不够,恨不得挖出双眼,将她塞进自己的眼眶。
至此方能,填满欲壑。
他只觉得喉咙发紧,掩人耳目地喝下两杯清茶,却更觉饥渴,喉结频繁地滚动,突兀地支在那里,似是急不可耐。
“熙熙……”他的声音低沉嘶哑,似是一只手缓缓划过苍天大树。指甲抠住树皮,一点点地挪动,一声声地磨人,“不够……”
元令仪当然知道不够。
王玙算计人心,屠戮人命。
劳工及苏也媞旧部的性命,千余人因他惨死,哪怕此刻血债不能偿,来日方长,终有一日,要他血债血偿!
“现下毁寺征地,该是谁来做,便继续谁来做吧。我看张宓福就不错,合该是个皇商。”席嗣源戏看得累了,耐心已然用尽。
“好……”王玙牙根酸涩,头脑昏胀,却也还算清明,“结案文书会还她清白。”
席嗣源接着问道,一刻不让他喘息,“陆园与苏州商会来往是陛下恩典,火药御批,矿采可还需苏州府验资?”
“资质完整,不必了。”王玙声量越轻,眼皮亦是逐渐耷拉下来。
席嗣源满意一笑,他继续问道,“溧水段氏资产清查好了吗?”
在场之人除了高照,皆是神色一惊。
溧水段氏,江南最大的地主,良田几乎占了江南大半。
王玙挣扎着抬起头来,“莫要欺人太甚!”
“咚!”元令仪足下猛地用力,王玙的头便重重地磕在地上,顿时鲜血横流。
“王大人莫不是忘了,此刻你为鱼肉,我为刀俎。”元令仪柔声说道,烛光映在面上,玉面慈目。若非亲眼所见,谁人敢信她竟这般狠厉,“解药,您还没拿到手呢。”
纤纤玉指揽过垂落的碎发,娇媚得似精怪,似鬼魅,眉眼间极尽魅惑,眸光水润,双眼含情。
“哦,对了。”元令仪轻声惊呼,娇嗔得柔媚,“大人不觉得,毒性发作地过于迅速吗?”
王玙登时觉得不妙,迷迷糊糊中惊出了一身冷汗。
“多谢王大人送药……”元令仪声音骤然阴寒,寒冰凝满了双眼,“若非如此,赵太医还做不出来,这药到命衰的好毒。”
席嗣源旁观着,他神色晦暗,垂下的嘴角挂在脸上,尽是苦涩。
可他本该高兴一些才是,眼见元令仪心肠渐硬,手段如铁,这才是中宫之主该有的模样。
可他只觉得难过。
她不该是眼前这般模样。她是那个温婉贤淑,兰心蕙质的英国公嫡长女。可眼前这般阴狠毒辣,他甚至不敢相认。
高照面色仍是平静如常,他几乎双耳不闻字字句句。
段氏的地也好,阆京苏州的平衡也罢,他统统不在乎。
此刻,他只觉得血气上涌,眼中的欲望呼之欲出,他只想将其余人等赶出去,将元令仪拉入怀中,耳鬓厮磨,舒缓他的难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