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一个人可以吗?”季桐将谢纾送到跟林楠约好的地点,目光隐含担忧。
过了一夜,谢纾显然已经平静很多,她低头解开安全带,抬起头时,嘴角已经扬起浅浅的弧度,眼神里也不再有迷茫。
事情一定不是自己所想象的那样。她这样想着,被那么优秀的爸爸爱着的妈妈,怎么会是她想象的那样不堪呢?
所以,她一定要亲自向林安青问个明白。
“我去了。”谢纾推开车门,上午的风裹挟着咖啡香气扑面而来。她回头对季桐笑了笑,那笑容像破云而出的阳光,温暖而明亮。
季桐望着她挺直着身体,像个战士一样,迎着阳光走进咖啡馆里。
她走得那样坚定,阳光在她的身上晕出一道光圈,险些晃花了季桐的双眼。
工作日上午的咖啡馆几乎没什么人,阳光透过落地窗斜斜地洒进来,在木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林楠远远就迎了过来,“阿纾,”他在她身前站定,轻声呼唤,声音里带了些许恳求,“我妈妈她刚出院。”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言辞恳切:“不管发生什么,希望你不要刺激她。”
谢纾没有立即回答。她的目光越过林楠,落在远处靠窗的位置。那里坐着一位身着青绿色旗袍的妇人,阳光在她身上镀了一层柔和的轮廓光。
那女人坐姿极正,后背与椅背之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可又不显得紧绷,举手投足间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从容与淡定。
她乌黑的头发挽成一个一丝不苟的低髻,一支白玉簪子在发间若隐若现。谢纾看不清她的面容,只是远远望着,便觉得风姿绰约。
此刻对方也发现了她,探寻的目光追随着谢纾的身影,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那神情既带着长辈特有的慈爱,又隐约透着一丝恍若隔世的怅惘。
她优雅地抬手,示意谢纾坐下,“你一点儿也不像她。”林安青静静地看着谢纾,眼角漾开一抹释然的笑容。
“他们都说你长得像她,”她慈爱地看着谢纾,目光中隐隐透露着些许怀念,“可你的眼神,比她当年要坚韧得多。”
她初见谢锦年时,她的眼神是清澈的、懵懂的,像一只无忧无虑的小鹿。可后来,她总是蹙着眉,眼底浮动着化不开的忧郁,却又自带一股倔强,可这股倔强也是脆弱的、让人望而生怜的。
而谢纾……她的眉宇间同样镌刻着倔强,可那股倔强,却像是一座大山,沉稳而坚定。她的眼神也是清澈的,却多了一份理解与包容。
谢纾不置可否,在林安青打量她的时候,她也在打量林安青。说实话,林安青和她的爸爸长得一点都不像,可他们骨子里的自信与从容,却是那么地相似。
“你好像很了解我妈妈。”谢纾的声音很轻,她端坐在椅子上,双手规规矩矩地平放在膝头,那姿态,带着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紧张与孺慕。
提到谢锦年,林安青的目光又柔软了几分,她看着对面正襟危坐的谢纾,不由得笑了。
“你不用这样小心翼翼地试探”,她温声细语,指尖轻轻摩挲着咖啡杯沿,“我和你妈妈,确实如你所想的那样。”
她背对着窗,整个人笼在柔和的光晕里,却将谢纾骤然紧绷的神情尽收眼底。“但是,那都是在她遇到你爸爸之前的事了。”
她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的力量:“我不是第三者,你的妈妈,也不是坏女人。”
谢纾却在听到她这句话的一瞬间如释重负,那是来自灵魂的解脱,真好,原来真的是自己想错了。她的神情,是劫后余生的庆幸,随后,又为自己对妈妈的误解而羞愧自责。
“对不起……”她哽咽着道歉,眼泪悄无声息地从脸颊滑落,滴在她浅灰色的衣领,晕开一道道深色的泪痕。
林安青看着垂眸无声哭泣的谢纾,一时间有些恍惚,仿佛又看见了谢锦年。可随后,她又将思绪拉回了现实,她清楚地知道,眼前这个女孩,不是谢锦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