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夜里仍然燥热。
寒降有些出不通气。但前面十几个人步伐一致,寒降不敢松气。
周围枝叶茂密,树影交错,若是逃跑,想必在夜里看不清人影。
但另一个问题是声音。山间的地上铺了厚厚一层落叶,人群走过满是“吱呀吱呀”的动静。
寒降一旦离开队伍,步伐势必会与前面的人有异。
她只能一点一点缩小步子,与前人慢慢拉开距离,算准时机,吻合脚步声,一个错身藏进旁边的树林里。
林子里一片漆黑,人群愈走愈远。
直到听不见脚步声,也看不见火把的微光,寒降才敢从树影里出来。
逃跑时她的脑子里完全没有方向。
也许是刚才的法术有时效性,她已然不再觉得困倦,但同时,肚子上的伤口开始剧烈疼痛。
两手还被束缚在身后,没有解开。
寒降咬着牙,心想只能赌一把。
于是借着月光寻一条较为平坦的路,埋头向前冲,片刻不敢停歇。
不知道摔了多少跤,反正总算从山里摔了出来。
半栽在平地上,大口喘着气。
终于逃出来了。
有人!寒降偏过头,一伙人举着火把朝这边靠近。
要不要这么倒霉?刚出来就碰上?
只好强撑起身体,向反方向迈开步。
“前面有人!快追!”那伙人发现了寒降,挥舞着火把追来。
寒降哪里还有力气继续逃跑?没跑两步便被团团围住。
有人问道:“你是何人?”
怎么这么问?难道他们跟那穿着黑袍的男人不是一伙的?
寒降但跪在地上,抬起头,对上一副眼眸。
夜里看不清脸,只看到穿着玄色行服,发髻一丝不苟,干净而又温润。
记忆告诉她,这是一个很熟悉的人。像记忆的灰烬中最后的余温,让人获得安慰。
“寒降?”那人试探性的问道。
太好了,是自己人。寒降心里涌上一阵莫大的安慰,紧绷的心弦终于放松下去,整个人也跟着一起向前栽倒。
再次醒来是被一盆冷水浇醒的。
寒降惊坐起来,拂了一把脸上的水,动作幅度过大扯到了伤口。肚子上的刀伤被简单包扎过,除此之外的其他细小伤口都没进行处理。
救人也不救全套。
临时搭建的营帐,靠法术火光照亮。
床边坐了个男人,好看,眼熟,但想不起来是谁。他应该是刚才救寒降的人。
眉眼温润却隐藏着距离感,嘴角自然微微上扬,给人一种他总是在微笑的错觉,左眼下的痣让原本温和的脸多了些英气和狡黠。
原主必然是认识的,不然身体不会在见到此人的那一刻习惯性放松。
可是现下那人看寒降的眼神里却带着敌意。
不会是前男友吧?寒降忽然心虚。
“能下地走吗?”那人问。
寒降扶着床站起身,虽然伤口疼但不妨碍行走。
“既然能走,那就带路吧。”男人起身,招呼边上几个护卫朝营帐外走去。
寒降问:“去哪啊?”
男人语气并不耐心:“你刚从哪里逃出来就回哪里。”
寒降也不算好脾气,刚好不容易逃出来,伤口没处理不说,还被浇了一头冷水,论谁都不会语气和善:“你都说了我是逃回来的,我干嘛还要回去?”
“安州动乱,叛军抓了百来人用作人质,山上下了灵力紊乱的法术,我们找不到人质所在,所以只能让你带路。”男人换了个语气道。
灵力紊乱……寒降心里琢磨着,在脑海里寻找对应的名词解释。
此法术能让人失去对灵力的操控,对灵力强大的人甚至影响会五感。那我又是怎么找到下山的路的呢?难不成纯属运气好?
男人道:“低头想什么呢?还不快走?”
寒降手腕被一股绳索捆住,绳索的另一头系着男人。
男人朝前用力一拉,寒降被迫往前栽倒,紧急迈开步伐才稳住身子。
眼前的男人真的是熟人吗?怎么感觉像是虐待啊?
“别误会,这是以防万一走散。”男人似笑非笑,让人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寒降心道:那凭什么不是我牵着你啊?
但她没说出口,该认怂时就认怂。
男人在上山前使了易容术,换了身衣服。
寒降认出那是叛军的服装,她在木屋里见过守卫的打扮。
下山容易上山难,刚才逃命的时候怎么没发现山路这么难走呢。
好就好在,寒降的记忆里不错,也绝非路痴,方向感比旁人要强上许多,想当年考驾照她可是一次过,比起其他挂了许多次的同学,她吹了一个暑假的牛逼。
寒降领头,男人就走在她身侧,身后跟了六个人。
“快到了。”寒降轻声道。
男人便令六个人原地待命,同时解开了寒降手上的绳索。
“你跟我上去,别耍花招。”
耍花招?哥们儿,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是一伙儿的呢?寒降心里问号。
她不禁怀疑这男人到底是不是原主的熟人。
男人催促道:“走吧。”披着寒降皮的不知名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