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神奇的鼓点,打扮时髦的孩子们成群结队地出现在街头,充满节奏地舞动着。在《Billie jean》的音乐中,一个穿着红夹克的黑人小男孩儿打扮成Michael Jackson的样子神气地跳着舞,滑行着太空步后撞见的是高挑英俊的本尊——真正的Michael Jackson出现了,面容俊俏,眼神迷人。
“他很帅,对吧?”Laura抱着胳膊得意地笑问夏初,显然她对自己的老板很满意,还忍不住随着音乐前后扭动着脖子。
整支广告风格新潮到极点,以孩子们为主、大明星为辅的想法极富创意,而Michael Jackson从头到尾都没有喝过一口甚至拿过一下百事可乐。
他是世界上唯一一个拍摄百事广告而不用拿或喝百事可乐的人。
Laura还在唠叨:“哦,他没喝,我就知道。如果换成橙汁他一定会喝的,他讨厌可乐,相信我。”
从夏初与女佣Laura的简单交流中,她得知这栋房子只是Jackson在洛杉矶的其中一个住处而已,他真正的家是位于洛杉矶市区东北方向,恩西诺区海文赫斯特大道上的杰克逊庄园,属于他父母的宅子。从七十年代开始,整个家族的兄弟姐妹都陪伴着双亲住在一起,那栋大宅见证着他的一点一滴,如何从Jackson 5的小童星一步步走到世界之巅的偶像巨星。
而夏初所在的这栋别墅,属于Michael Jackson的私人房屋,他大部分时间还是回恩西诺的庄园住,这里只是在某些情况下偶尔回来,比如需要处理什么私人事情,要跟Brooke Shield约会独处,或者想要一个人清净而避开杂乱的一大家子人的时候。
所以这里基本上是佣人在看守和管理,她们只需要维持着这房子的干净整洁,准备好一切被需要的东西,等待他偶尔回来住上一天或一晚。
“他在这里待上的时间远没有我多,我差点都要以为这大房子是我的了。”Laura笑说,“不过最近他有很多事要处理,经常回来住。”
话闭不久,别墅外传来了动静,Michael和Bill回来了。夏初立刻从沙发上站起,面对着房子的大门算是一种迎接。
Michael进来了,怀里却抱着一只黑猩猩。是的你没看错,是只黑猩猩。这只黑猩猩个头较小,应该才一岁多,它穿着鲜艳可爱的红色背带裤就真的像从卡通里走出来似的,长长的手臂环绕着Michael的脖颈不愿撒手,像个孩子一样乖巧地趴在他的肩头,看上去非常的依恋他。
“Bubbles!”Laura惊喜地道,“你回来了?你的病终于好了,医生让你回家了对不对亲爱的……”她说着还忍不住像逗婴儿一样用手指逗弄着它的背。
Bubbles是去年Michael在德克萨斯州的一间冰冷的实验室里救出来的,当时它只有八个月大,小小的很可怜,Michael便决心照顾它并一直养在身边。而正是因为这次的生病,Michael不得不把它送到医院里治疗,所以夏初来别墅的这么多次都没有见过它。
一番温柔地哄拍中,Bubbles终于愿意从Michael的身上离开,转而投入Laura的怀里,然后被抱着带去照顾。这时候,Jackson好像才终于注意到了沙发旁边的自己。
Michael语气随意,但没有笑:“哦,是你,希望这次你不会再在我的卧室睡着。”
“对不起,这次不会了,我昨晚睡得很好。”她淡然应对。
Michael这才轻笑了一下:“哦,是吗,那好,我们直接开始检查吧。”随后领着夏初踏上楼梯,转入二楼楼梯口的时候,他注意到她两手空空:“你没带药箱吗?”没有设备怎么检查?
她跟在身后,宿命般地道:“药箱在你卧室里,上次离开的时候Richard没有拿。”其实她很尴尬,很想叹气,但她忍住了。
听到Richard的名字的时候,Michael的思绪莫名地飘得有些复杂,但是他什么多余的都没有问,接着回复道:“哦,是在我卧室里,我忘记了。”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卧室,无聊的Bill还没回自己家,他在一楼客厅的沙发里坐下,拨开一颗糖果塞进嘴里,开始一边看电视一边给妻子打电话:“喂,亲爱的,还没呢,我还在Michael这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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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身上似乎总是散发着一股特殊的,美丽的,清新甜蜜的草莓一样的香气,Michael着迷地闻了闻。不过,一声话语打断了他的思路——
“请把上衣脱掉。手要拿开,不要遮挡。”
Michae卸妆后裸着上身坐在床边,他很听话,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像一只乖巧的小奶狗。他一紧张的时候,就会忍不住舔起嘴唇,喜欢乱瞟,有种心不在焉的飘忽,但你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夏初今天穿的是紧致的白色细双肩带背心,外搭是一件裸粉色的开衫,合身的牛仔长裤勾勒出她窈窕的臀胯和笔直的长腿,脚上踩着一双普通的运动鞋,她整个人的“色调”看上去是那么的温柔。她站在他跟前,检查着他的脖颈和肩背部分的皮肤状况,丝毫没有在意到自己的年轻饱满之处正对着他的脸,近在眼前。
她非常瘦,但是那种纤匀曼妙的瘦——极好的身材,但显然她自己不在意。
她离自己近在咫尺,她的穿着没有暴露出一块令人遐想的地方,但是她裸露出来的肌肤,统统像是牛奶一样,感觉下一瞬就要全数倾洒到他脸上,留下一阵温热的甜香。
在她胸前呼吸,Michael感到无法抗拒。
他偷偷瞥了眼头顶上方的夏初,不知哪儿来的月光淡淡洒在她脸庞;再一瞥,发现头顶上只有发亮到刺眼的吊灯,哪儿有月亮?
他迅速将视线收回,转移到旁边的药箱上,咬磨着下嘴唇。他对天发誓他绝没有产生什么非分之想,只是她如此靠近的美丽让他有点不知所措。
之前的病历报告就有显示,他全身的各个区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斑块,起先是手背,然后是脖子和肩膀,然而夏初发现他的侧脸也开始出现了症状。她扶着他的头和下巴,仔细检查着他下颌角衔接着脖颈区域的白色斑块,它们不大,却感觉很快就会聚集成一片一片的,然后大肆伸展到脸上和身上。
这些白色斑块就像失去保护层的新生皮肤,及其鲜嫩和脆弱,正在向他的全身蔓延。
“你之前吃的药在哪里?”她问。
“在床上呃……在柜子里我是说,第一层。”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紧张地说错话,这很奇怪。
夏初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找到他服用的药物,对疗程和分量进行了对比和记录。然后Michael就看见她在自己面前来回走动,按照医单上他的主治医师Arnold Klein先生规定的医嘱,对他进行相应的仪器检查,忙碌却有条不紊。
皮肤色素失调症的治疗非常困难,疗程长且疗效不确切,其紫外线防御能力弱,皮肤癌的发病率比正常人要高很多,更何况他还同时患有红斑狼疮。
每一次的面诊,每一类检查的病原采样她都需要详细地收集和记录,然后将采样和记录结果分别装进采样箱和他的病历档案袋里,再由Richard转交给Arnold Klein先生。Klein先生进行检测和观摩后会再根据Michael这一时段的新情况,决定对他的用药是否进行相应的变更,或开出新的治疗药单。
周而复始,这就是她的工作。
时间是宝贵的东西,尤其对于事业如日中天的大明星来说。如果Jackson有充足的去看病的时间的话,夏初这个岗位则没必要存在,由Arnold Klein先生亲自面诊当然是最好的选择,然而可惜的是,他没有。
检查结束,Michael听见她边收拾仪器边嘱咐道:“尽量避免被阳光直射,你身体里的黑色素不稳定,没有了保护层,皮肤会被紫外线晒伤。”
他听了有些静默,问道:“如果晒了太阳会怎样?我会死吗?”一个人如果不被允许享受阳光,那会是件多么可怜的事。
夏初竟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这个天真又现实的问题,只好如实地淡声道:“如果你因此得了皮肤癌,我不敢保证你不会。”
他斜视了床边的台灯好一会儿,陷入了沉默。继而注视着手背上并不显眼的白色斑块,可能在思考病痛将会带来的折磨与困扰,可能在思考未来的自己将会变成什么模样。
自己有一天是否会变成不是自己呢?
“你喜欢晒太阳吗?”他突然问。
她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安静了一瞬:“喜欢。”
“我也喜欢。”他低头温柔地笑了,开始穿回上衣,“我妈妈说在我很小的时候,可能只有一两岁,她经常带着我在门口晒太阳。她把我抱在怀里轻轻拍着,给我唱《You are my sunshine》哄我睡觉。”
仿佛是想起了生命里最美好的回忆,Michael扣着衬衫上的纽扣,嘴角浮着甜蜜的笑意。可是讽刺的是,他现在是个连阳光都不能亲密接触的可怜“怪物”。
夏初有些同情他。
她收拾完所有东西准备离开他的卧室:“再见,Jackson先生。”
他笑问:“你为什么不叫我Michael?Debbie都叫我Michael,我是说我之前的护士。”
夏初站在门前,眉头疑惑地渐渐蹙起,好像听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似的。
Michael被她的神情给逗乐,盯着她道:“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他欣慰的是她一向淡漠的神情难得有了一丝起伏,这可并不多见。
“我想我还是叫你Jackson先生比较好。”她谦逊地回复。
她是护士,他是病人,他们并不熟识,她也不想越过她设下的结界。
Michael双手后撑在床上,望着她,好像踌躇了一番,终于问道:“你讨厌我吗?”
夏初愣住,一瞬尴尬的沉默令她确实语塞了一会儿。“嗯……没有。”她说。
Michael震惊地苦笑,伸长了脑袋:“你回答之前犹豫了?”
回答这种问题竟然还要犹豫?那么答案不是显而易见的吗?Michael觉得刚才那一瞬她的表情就像是被人抓住了某个把柄。
夏初被他质问得无言以对:“因为……”她思索着,两片粉樱唇瓣不由自主地一张一合,“呃……呃……”
她皱着眉想解释的样子竟然有些可爱,盘腿坐在床上的Michael笑出了声,他捂着脸笑了好一会儿才停,随后开始无奈地安慰,但不知是安慰她还是安慰自己:“好了,我知道了,你不讨厌我,我知道了。你现在可以回去了,他们会安排司机送你回去的,谢谢你今晚的工作,晚安。”
这个话题已经结束了,如果再多加解释,只会显得多此一举,夏初僵硬地站了几秒后,顺势道别:“晚安。”
然而在她转身的一瞬间,黑暗的角落里突然闪现出一个蛇头!
夏初的心脏差点骤停,她尖叫一声拼命后退,整个人跌撞进了Michael的怀里。她被他宽大的胳臂本能地搂在胸前,继而看见一条花纹斑斓的蟒蛇慢悠悠地从墙角的阴影中游了出来。
“Muscle !原来你在这儿!”
Michael惊喜地叫了起来,他温柔地推开夏初的身子,下床上前几步亲密地将宠物抱起,任凭它懒懒地缠绕在自己身上:“Hey!我就知道你藏在某个地方,你竟然在这里藏了一个星期,你是怎么做到的?”
目瞪口呆的夏初也想问他:将一条黄色大蟒养在自己的卧室里,这么奇葩的事你TM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她震惊地看着面前的一人一蛇,还狼狈地瘫坐在床边的地毯上,呆呆地说不出话。所以这意味着上次她在这间藏着一条蟒蛇的房间待了很久并且还睡着了是吗?
从黑猩猩到大蟒蛇,夏初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还会撞见什么,她开始警惕地扫视周围,想让自己做好心理准备,以防待会儿又突然冒出什么东西的时候吓得半死。
“你还好吗?”Michael注意到脸色苍白的夏初后走近她,脖子上还挂着那条长长的可怕生物。
“不要过来!”夏初本来地伸手阻挡,尽力保持着声音的冷静:“我很好。”
可是她跪坐在地上的样子很无力,呼吸有些不紊。他笑问:“你在害怕吗?不要怕,它很可爱,不会伤人。”他轻声细语地说着,天真的眼神显得他说的好像都是真的似的。
是啊,这条蟒蛇一点也不吓人,你看它多可爱啊,呵。
刚才他问自己是否讨厌他,她本来还有一点儿犹豫,但现在如果他再问一次,她一定会毫不客气地冲他大声说话:没错!我讨厌你!更讨厌你的蛇!
夏初感觉到自己的腿还是软的,但好在她已经恢复了镇静。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安抚着自己:“可以借用下你的洗手间吗?”她紧握着拳头,指甲戳着自己的掌心,很痛。
Michael有点不明所以地、单纯地看着她:“当然。”
“谢谢。”
夏初冷漠道谢,努力地让自己起身的时候看起来正常。她进入洗手间,关上门,用冰凉舒适的清水好好地洗了把脸。天知道,看到蛇头的那一瞬间她的心脏都要从嘴里跳出来了!直到现在它还在“噗通、噗通”地强烈震动,就像刚刚结束一场漫长煎熬的马拉松。
她双手撑在盥洗台上,抬头望向镜子里满脸水珠的自己,清丽的面庞逐渐镇定下来。
她注意到墙上这面大镜子的左上角有几行黑色笔迹,整面镜子都很清晰干净,唯独那一块区域有些许模糊的灰尘,好像某人擦拭镜面的时候总是故意避开那里。她看到镜子上用黑色记号笔写着:
“MJ将是你的新名字
全新角色,全新形象,你要成为万中无一
不要再让人们把你还当成那个唱着《ABC》的孩子
你是不可思议的新演员、歌手、舞者,完美主义者
专注、努力、决心
你将魔力四射,震惊世界
——Michael Jackson,August 1th,1979.”
字迹流畅而坚定,他在五年前就有规划地给自己定下了目标,他将它烙印在镜子上,每天清晨站在盥洗室前注视自己的时候都要接受一次内心的洗礼,从而每天不断地告诫自己去付出、努力、坚持,向伟大的梦想前进。
他做到了。
夏初静静注视着上面已经逐渐久远的日期,眼波流转,脸色平淡,默然无声,却在镜子前站了很久。
五年前,二十一岁的他在朝理想进发,而十五岁的她在做什么呢?
August 1th,1979.
多么令人难忘的日子。
同一天,他在镜子上写下激励的话语,她在参加自己养父母的葬礼。
她永远不会忘记记忆中的那天有多么悲伤和阴暗。
清冷的灰云笼罩着天空,微雨后的淅沥中透着丝丝沁人心脾的寒气。林茵碧绿的墓园被哀伤沉痛的氛围环绕,静默的宾客们金发碧眼,脸色肃穆,聆听着十字架前的神父用庄严的声音朗诵着圣经。
一头黑色的朦胧长发,眸子如梦般冽然无神,却清澈得仿若苏格兰雨后的天空,少年稚气的她亭亭玉立,黑色长裙的裙角轻扬飘荡,美得像微风中的花朵。十五岁的女孩,那清丽的眼睛藏着深深的悲伤,神情和目光里的安静却是超乎年龄的漠然与空洞……
刺痛心灵的记忆碎片将思绪拉回现实,夏初凝视着镜中的自己,耳边仿佛听到了指腹轻敲下,钢琴那温暖恬静、荡起涟漪的盈盈音符,搭配着手风琴的和声,柔如冬日阳光。
从Michael的洗手间里出来的时候,他正盘腿坐在地毯上和黄色蟒蛇玩耍,它的确很乖巧,尾巴慵懒地缠绕着主人的手臂,偶尔动一下,仿佛在惬意地睡觉。Michael看她面色如常,再次询问道:“你还好吗?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吗?”
“我很好,谢谢。”夏初朝他友善地微笑,冷漠与微怒消失不见,她眼神里恢复了温和,“我先离开了,可以把药箱递给我吗?”
它离蟒蛇太近了,她不想靠近。
Michael没有起身,用自己长长的手臂将手边的药箱递给了她。她接过,走到房门前最后一次跟他礼貌道别:“晚安,Jackson先生。”
Michael注视着她,也回击似的朝她笑了一下:“晚安,Grande护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