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chael Jackson的回击可不只是一个微笑,一句“晚安,姓氏+护士”就结束的。他是认真的。
从那次以后,之后的每次检查都进行得很顺利。夏初是一个合格的护士,她毫不马虎地为他工作,而他则是一个乖巧安静的病人,对她的指示也言听计从。
只是……两人之间的氛围很奇怪。
除了必要的检查问答,他们之间简直可以用零交流来形容。每次都是“开始吧”、“再见”、“晚安”这类礼貌性用词,他们几乎没有说过任何一句多余的话。
她既然称呼他“Jackson”,他便不输人似的叫她“Grande”。
很好,夏初很喜欢这样,她毫不在意。
不好,Michael很讨厌这样,他很在意!
Bill察觉到因为一个美丽的新护士的冷漠和无视,导致Michael不开心,而且是那种闷闷的、不想表现出来的不开心。
Bill笑话他表面装得优雅内心实则郁闷:“你在跟一个女孩子作对,Michael。”
Michael靠在椅子上,无辜又不满地摊手以示清白:“我不想,Bill,是她先开始的。”
可你干嘛要去在意呢?Bill用疑惑的小眼神斜睨着他,忍住了发自内心的吐槽。
是的,即便Michael不想承认,但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和一个刚认识不久的女孩儿陷入了一场“冷战”。可是更奇怪的是,他们之间的关系越是僵硬,自己好像就愈发地在意她。
Michael其实很爱笑,无论是对保镖、工作人员还是任何人,他天生友好可亲,也天生调皮嬉闹,爱笑的程度仿佛受过上帝的眷顾。但最近,只要来工作的夏初一出现在周围,他就会立刻收敛,变得温柔而有距离,而且惜字如金起来。
没什么,夏初并不想在意这些,她不在乎。
而Michael却发现自己的眼睛却总是忍不住去悄悄观察她。
她很安静,偏淡漠,不爱说话,给人的感觉有点不谙世事,好像一切都与她无关的模样。
“原来你喜欢这么盯着一个女孩子看,Michael?”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接着,Michael的脑袋就被一只细嫩的手给不客气地扶正了。
打趣他的化妆师Karen Faye。从拍摄《Thriller》专辑封面开始,她就成为了Michael的专用化妆师。这个拥有一头蓬勃红头发的女孩看起来直率正义,幽默感十足,她是能让Michael信任的人。
Michael今天有一场活动要出席。他是万人瞩目的巨星,每一次出现在公共场合都需要精心打扮,时刻保持形象,这是他对自己的时尚要求。
各种灯泡的映照下,镜前是大件小件的化妆工具,Karen扣起Michael的下巴,在他的小脸上涂涂抹抹。她继续调侃:“你的新护士很漂亮啊。”
“谢谢。”Michael乖张地回答。
“我夸奖的人是她,不是你。”Karen正在为他上底妆,顺手轻点了下他的额头。手里忙归忙,她又说:“不知道她和Brooke Shields相比,两个人谁更漂亮,嗯哼?你觉得呢?”
“美貌又不能代表一切。”Michael淡定反驳,语气颇为反骨。他一向是认同这句话的,但天知道,当这句话用在夏初身上,他说出口的时候其实有点违心。
Karen一手拿着刷子,新奇地向静候在一旁的夏初大声打着招呼:“嗨小美女!你好吗!”她的笑容大方毫不做作,眼睛里偶尔的神气与狡黠证明她是一个有趣的人。
夏初呆坐在沙发里已经好几个钟头了,缓慢而艰难地朝她回复了一个几乎没有的微笑,那个沉甸甸的药箱还死气沉沉地放在她的手边。
Karen在Michael耳边友好地提醒道:“哇哦,你的新护士好像看起来不是很好相处哦。”毕竟以前Debbie在的时候,她们俩笑闹的声音能让整个屋顶炸开。
“你还没真正见识过呢。”Michael闭着眼静静地端坐在椅子上,任凭她捯饬着自己的小脸。
“可你待会就要去活动现场了,她既然来得这么早,你为什么不让她检查完之后再化妆呢?难道你想回来之后再让她检查吗?”Karen小声问,她可不想让这个看起来冷冰冰的女孩听到自己在议论她。
为什么,夏初也想问为什么。
打从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她就坐在这里了。他早早地将她叫来,却没有立即开始检查,现在又连妆都化上了,还让她就这样干坐在旁边看着他上妆,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在整她吗?
她静漠地看着Karen拿着深色的底妆膏,不漏一处地将他脸庞、下颌角、脖颈上的白色斑块涂抹变黑,以保证肤色看起来均匀正常。她连他手背上的区域都不放过,她知道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出来他患了难缠丑陋的皮肤病,他不想招来旁人异样的眼光。
他只能用这样的方法去遮住那些讨厌的白色小斑块,化了再卸,卸了再化,每天如此,不厌其烦。
化妆完毕,Michael换上了挺拔帅气的衣服,带着Karen和Bill就准备离开,好像已经完全把角落里的夏初给忘了。他表演得就像刚好在出门前想起了什么似的,顿住脚步,回头对夏初道:“哦对了,Grande,我要去出席一场活动,晚点才能回来,你在这里待一会儿好吗?”
他的声音总是很轻细,礼貌而温柔。
Karen上车的时候Michael已经早早地坐进了车子的后排,靠在真皮座位上。正副驾驶位的Bill与Miko两个人面面相觑,Bill回头望了Michael一眼,确认道:“我说,你真就这么把她一个人留在这儿了?”
Michael冷淡地“嗯”了一声。
Karen也对Michael的这番操作很是疑惑,她关上车门,问道:“为什么?”
“我不知道。”他目视前方,说不清情绪,“我就是想让她等着。”
一大帮人都跟着Michael走了,整个工作室只遗留下女孩儿一个人——夏初还静静地坐在沙发里。这里除了自己,一个人也没有。又坐了将近一个小时后,她终于决定站起身,开始在房子里走一走,她实在太无聊了,只能给自己找些事做。
摸着扶手,她走上楼梯,又走下楼梯,绕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又坐回了原来的沙发里,撑着下巴叹了口气。
Michael坐车返回工作室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0点左右,Karen已经回去了。副驾驶的Bill眼泪汪汪地打了个哈欠,Miko开着车,道:“都这个点了,我希望那女孩儿不会睡着,还有精力为你检查。”
Michael也想知道夏初现在在做什么,是在睡觉?还是在一个人生着闷气?他让她白白等着,她的心里应该颇为恼火吧。他有点好奇,他还没瞧见过她发脾气的样子呢。
到达工作室。几个人回到了化妆间,见药箱好好地躺在沙发上,夏初人却不见了。Bill唠叨:“看吧,你把人家气跑了。”
“她的东西都在这儿,能跑到哪儿去。”Michael两手插着兜淡定地说,“找找吧,她一定还在这儿。”
Bill往沙发里一躺,幽怨道:“你找去吧,我不知道我看到她的时候该怎么跟她解释我们放了她几个小时的鸽子这件事,我尴尬。”
Michael瞧向Miko,Miko一怔,索性也在Bill身旁坐下,摊手嘀咕:“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你知道我不会说话。”
Michael歪头,老板无语。
两个保镖都不愿意动,Michael只好自己去找。在推开了几间房门后,他听到练舞室有些动静,随即缓缓走过去。
练舞室四面都是镜子,夏初果真在里面——她站在中间,被镜像包围了。
她好像刚进来不久,对这里的一切显得有些好奇,近距离地观赏了一会儿镜子里的自己后,她轻轻地后退了两步,接着又后退了两步。
门缝里的Michael好奇地伸了伸脑袋,想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忍不住昂起雪白的脖颈,以优美的姿态抬起手臂,踮起脚尖翩翩起舞,轻盈旋转后,用足尖在空中跳跃,一头浪漫的长发在身后荡漾。夏初在Michael的练舞室里跳起了芭蕾,穿着最简单的衣服,配着她心中卡农温柔的曲调。
原来她会跳舞?
Michael有点惊讶,从她的手势他看得出来她颇为专业。虽然必须保持着高雅的姿态,但沉浸在舞蹈中的夏初看起来轻松愉悦,这是Michael见过的她最“活泼”的时刻。
就像一只优雅曼妙、高贵纯洁的白天鹅。
她的眉梢眼角,鼻尖嘴唇,都似冰雪一样纯洁,从不勉强自己去讨好任何人。Michael从没见过这种女孩儿,她越是安静,越是美丽,越是令他心生好奇,忍不住想要探索更多。他开始有很多的疑问,她从哪里来?她的家庭是什么样的?她身上有着什么样的故事?
可原本轻灵飘逸的夏初突然“扑通”一声坐在了地板上——因为没有穿舞鞋,她没能坚持多久,只得疼得坐下来揉脚尖。
Michael悄悄观赏着这一切。其实他挺喜欢看她因为吃痛而蹙眉努嘴的模样,因为这样的神情令她显得灵动而真实,可惜她好像从不愿意在外人面前袒露,尤其是自己。他的神情略显沉静和复杂,但很明显他并不想做一个打扰她静谧的个人时光的破坏者,所以慢慢后退,接着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
回到化妆室的沙发跟前,Michael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他反趴在椅背上,挑眉对Miko差遣道:“她在练舞室,去叫她吧。”
戳向自己的手欲言又止,Miko左右看看,无人可叫,最后叹了口气起身:“到底还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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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初那次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折腾到了午夜,她很累,回去踢飞鞋子,扔了包,倒在床上就睡着了。上次白白等了半天,这次她学聪明了,特意带了本书来消遣时光。她一直在低头看书,以至于没有注意到有人又开始不自觉地盯着她。
椅子上的Michael一直观察着夏初坐在角落里静静读书的模样。
她在看什么?哦,是萨克雷的《名利场》,是本好书。
Michael看得出来,她不是那种脑袋空空的女孩儿,她看书的姿态和专注的神情已经告诉了正在观察她的人,她的精神世界就像她阅读过的无数本书一样,辽阔而富饶。
然而,她是否也如同书中的女主角蓓基·夏泼一样,尝过贫穷的滋味,一心要掌握自己的命运,利用自己与生俱来的美貌与出众的智慧来摆脱困境,不择手段地用勾引利用男人的方式飞上高枝?她是否也将“男人靠征服世界来征服女人,女人靠征服男人来征服世界”这句话奉为座右铭?
Michael赫然发现自己花了太多的时间去琢磨这个女孩儿,说实在的,当他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他有些惊讶。
这时候,身旁伸出了一只小黑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伙计,你为什么老是盯着她?”
Michael回过神来,和自己说话的正是上次一起陪他出席奥斯卡颁奖晚会的童星Emmanuel Lewis.他患有侏儒症,完全就是个孩童模样,虽然身有疾病,但他很活泼,他和Michael是好朋友,Michael常常带他来工作室里,教他唱歌跳舞,一起玩耍。不久之前他的小身板还扭来扭去的,逗得Michael直鼓掌。
被逮到的Michael笑了笑,回复道:“我没有盯着她。”
“不,你有。别不承认了,你对她有意思?”Emmanuel小大人似的问。
Michael摇摇头。
Emmanuel失望道:“太可惜了。我还在想,如果你喜欢她的话,那么就没人和我竞争Brooke 了。”小家伙摊手。
Michael被逗笑,他没说话,然后走开了。
Emmanuel才没什么好害羞的,他溜达到夏初附近,接着一屁股坐在她旁边,打招呼道:“嘿!”
夏初从书里抬起头,看见Emmanuel穿着印着迪士尼卡通的衣服,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嘿。”她回应道,“你好。”
人小鬼大的Emmanuel郑重其事地伸出小手和她握了握,夏初忍俊不禁,也郑重其事地和他好好握了握。
Emmanuel和她聊了会儿天,并好奇地问她各种天真而又刻板的问题,比如“你是中国人吗?”“中国人都会功夫吗?”“你见过李小龙吗?”等等。
夏初会淡定回答他“我是中国人”,“我不会功夫”,“我没见过李小龙”。
小家伙失望地道:“哦,好吧,那可真遗憾。”
他说他也想看书,夏初就把手里的书给了他。可Emmanuel想看带插画的童话书,对这种大人看的书没有兴趣,看到他手脚毛躁,夏初教他要爱护书本,他吐槽说:“你怎么跟Michael说一样的话?”
夏初不解:“什么一样的话?”
“他说我们要爱护书本,还说人一定要读书,否则将愚昧地度过下半生。我都听烦了,我看你们俩还真像!”
夏初一怔,被他一句话给说楞了。
对Michael而言,夏初越是吸引他,他就本能地越是警惕。他想知道,这女孩儿是否真如表面看上去一般不谙世事,还是,她其实是个非常善于伪装的人?他决定一探究竟,看清楚这个女孩儿是否可以留在身边。他这么想或许是自己疑心太重了,但根据以往的经验,他不愿意冒这个险。
翌日。
大清早就被电话叫起来的Miko开车载着Michael来到了夏初家的公寓楼下。他们把车停在了附近的一处树荫下,半个上午的时间,他们什么也不做,就这么坐在车里盯着二楼的阳台看。
“你确定她住二楼?不是三楼四楼?”一上午了连个人影都没有,副驾驶位的Bill反问Miko,开始起内讧。
“我确定。”Miko争辩道,“她的资料上写着她住在几栋几层,还有她的门牌号,这都是你给我的,老兄。”
Bill不听,索性堵住耳朵开始闭目养神。
后排的Michael望着二楼的阳台,那里的玻璃门紧关着,里面被落地窗帘遮得严严实实,阳台上摆满了花花草草,每一盆都生机盎然,可以看出它们被照顾得很好。
又过了半个小时左右,Miko突然提醒道:“嘿,快看阳台,她出来了。”
另外两个人都投去了视线,见夏初正站在阳台舒服地伸着懒腰,她穿着睡衣披散着头发,享受着阳光的沐浴。然后,她又进去了。
“好不容易出来一下,她怎么又进去了?”Miko急了。
“人家不得吃早饭吗。”Bill说。
夏初洗漱完毕,吃完早餐后就开始打理她阳台的花。她好像很喜欢她的阳台,也很喜欢晒太阳,坐在那里读了大概一个小时的书后,她摆起画架,调起颜料,开始画画。远远的,三个人就这么坐在车里盯着她瞧。
Miko饿了,开始啃一块从街边快餐车买来热乎乎的卷饼,他刚刚下车去买的。Bill也趴在车窗上看,百无聊赖地嘟着嘴,下巴挤出好几层,Michael坐在后排,昂着首,目光深远地观察着夏初的一举一动,一上午他都没怎么说过话。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
夏初仍坐在阳台,她一手持调色盘,一手持画笔,往面前的画板上涂涂抹抹。阳光的照耀下,她整个人白皙得发光,像玉一样通透,微风轻荡着她耳边的碎发,她随意地将头发撩向脑后。
“哟,她真漂亮。”Bill两只胳膊叠在车窗上,赏心悦目地说,他还维持着那个姿势趴在那儿。
“我觉得她像我喜欢的一个女演员——”Bill想了一会儿,说出了名字,“是的,海蒂·拉玛。”
“不,她们一点也不像好吗。”Miko表示反对,“唔……我觉得她像奥丽维娅·赫西。”
“如果她不像我说的人,那她也不会像你说的人。”Bill道。
两个人七嘴八舌,Michael却不感兴趣夏初到底像谁,他在好奇她的画板。她在画什么?是在画风景,还是在画人物?
“Michael,你不觉得她漂亮吗?你都没说过话。”Miko说。
“漂亮。”他冷淡地说,远远凝视着,又轻声道,“但你们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两个人异口同声地问。
“一个女孩儿有多美丽,就有多危险。”他说。
Michael一向对男女之间的亲昵关系持有几分忌惮之心,对他而言,女人往往意味着算计和陷阱。他不想因为女人而“落入陷阱”,毕竟好莱坞已经有太多的前车之鉴。
这没有办法怪他,显然他的名声、地位与财富某些时候会变成他生活中的枷锁,因为不少女人都渴望与他存在关系并企图从他身上得到些什么。而他从小到大所见到的最多的女人就是歌迷,她们年轻美丽却只会疯狂嘶吼、哭泣、抓挠、纠缠,无数这样的情景已经深深扎根在他的印象里。甚至有患妄想症的女性歌迷四处散布谣言,以至于他不得不在歌曲中反复否认那些荒谬的亲子关系。
下午一点多的时候,夏初背上一个很大很鼓的包,走出了公寓楼。Bill问:“她背着什么呢?”眼看她越走越远,Miko回头望了眼Michael:“跟着?”
Michael考虑了一会儿,轻轻点头:“嗯,别被她发现。”随即,Miko发动了车子,以非常缓慢的速度远远地跟了上去。
大概二十来分钟后,他们意识到夏初的目的地是一家流浪宠物收容所。她好像经常来这里,和这里的工作人员很熟络,一位穿戴着围裙的中年女士原本正在忙碌,看到她来了以后显得很高兴,放下手里的事儿给了她一个拥抱,还和她贴了贴面颊。
接下来的时间,从栅栏外可以看见夏初一直在帮收容所的忙——她打开了背包,原来里面全是猫狗的生活用品。她捋起袖子开始干活了,给这些动物分发尿片,梳理毛发,清洗地面,喂它们吃东西。她应该很喜欢喂食这些小家伙们,因为它们全都热情地围着她,争先恐后地扒拉着前面的同伴,而她会笑着摸摸他们的脑袋,拽一拽它们大大的耳朵。
忙碌了半个下午,大概是饿了,夏初坐在旁边的一张小椅子上,拿出一小块面包,就着瓶矿泉水,嚼了起来。那可能是她今天的午饭,那块普普通通的略显干涩的面包拿在她的手里,竟然没有一丝廉价感。
“瞧瞧她做得多好,她的生活很简单。我觉得她跟那些心思不轨的女孩儿不一样,她对你没兴趣,是你疑心太重了。”大只的Miko趴在方向盘上,附带着傻笑欣赏道。
“她可能知道我们在这儿,所以故意演给我们看的。”Bill开玩笑。
Miko忍不住翻去一个白眼:“闭嘴吧,Bill.”
“我知道你肯定是因为觉得她像奥丽维娅·赫西才一直为她说好话。”
“才不是。”
“早说了她们一点儿也不像。”
“我不这么认为……”
两人的斗嘴就像每个日常一样普通,Michael依旧远远地观察着。似乎正如Miko所说的,这女孩儿看上去真的对自己毫无兴趣,她只关心她的花,她的背包,她今天出门前窗外的天气,还有这些猫猫狗狗。Michael注视了一会儿,竟然觉得卑劣的一方倒是自己,毕竟一天的观察下来,他的警惕“一无所获”。内心勾了道自嘲的弧度,最后,他收回了视线,轻声道:“回吧,Mik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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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9年,Michael二十一岁,从那时起他开始完全掌握自己的事业。他的父亲Joseph Jackson作为他的经理和他签订的私人合同这时到期了,虽然很艰难,但Michael还是决定不再续签。
因为在以往的年份里,与其说父亲在为自己工作,倒不如说是自己在为他工作。而且,在歌曲创作方面,他们的意见也完全不同。Joseph提出的想法Michael总是完全不同意,因为它对他不合适。Michael决心逃离父亲的掌控。但解雇自己的父亲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所以不喜欢跟人正面交锋的Michael以邮差的方式给Joseph寄去了解聘书。
他不知道父亲是否对这件事耿耿于怀,但他明白这是必须迈出的一步,他不想再为谁“卖命”,他必须将自己的事业紧紧攥在自己手中。
Michael不是生意人,但他明白无论哪一行的人都要清醒地分析形势,研究前景,并且得知道怎样才能收回投资。就像此刻,已经晚上十点了他还坐在书房里核对他的业务收入报表,一边查看着那些收付款数据,一边听着财务助理给他汇报重要事项,看上去谨慎而精打细算。
“等等,这一块是怎么回事?”他一眼就看出了端倪,指着报表的某一处问。
助理一愣,他都没注意到。他解释道:“呃,是利润比,这数据是Makenzi报上来的。”
“这笔帐有问题。上面备注着‘延期结算’,我什么时候同意这件事了,他想捞回扣吗?”Michael二话没说,将单子轻轻扔到桌上,“炒了他,我不需要这样的人。”
助理扬了扬眉不置可否,他拿起那份报表:“好,我会办好这一切。”
财务助理刚离开书房不久,一直靠在沙发里翻杂志的Bill突然悠悠地叹了口气,Michael问:“为什么叹气?”
Bill起身,顺便将手里的杂志递给他:“我受不了这篇糟糕的文章了,我建议你可以不必看。我去上个厕所。”
Bill拍拍屁股出去了,Michael开始阅读这本名叫《国家评论社》的杂志,它拥有超过七十年的创刊历史,是美国著名的生活时尚杂志,侧重于报道包括好莱坞影视明星、政治人物、华尔街名人以及各国皇室成员在内的私生活,偶尔也评论全民时事。
书中评价《Thriller》不过是张走运的专辑,文章说:“它如同闹市商店里的喇叭,哗众取宠而没有灵魂,再过几年,人们就会发现自己花钱买这样一张花里胡哨的唱片的行为有多么的愚蠢。它让格莱美的审美成了笑话。最重要的是,Michael Jackson是个黑人小伙子,他不唱摇滚,不唱乡村,是的他唱流行乐,他无法成为下一个猫王或者披头士——真正的音乐文化的革命者。”文章的最后还讽刺道:“顺便提一下,难道真的没人觉得他总是带着一只水晶手套这件事看起来很奇怪吗?不会真有人觉得这是一件很酷的事情吧?”
书桌前的Michael放下它,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
如果Michael没有猜错,这篇文章一定是一名白人撰写的,因为口吻一如既往,充满了对黑人以及他本人的蔑视和偏见。在这个圈子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他已经记不清他到底读到过多少篇这样的垃圾了。
他一言不发,拿起钢笔就在一张白纸上刷刷写下:
“纵观历史,白人总是在历史的篇章上烙上伟大白人希望的印记,将白人视为贵族而非黑人。比如猫王是摇滚之王,斯普林斯汀是老大,披头士是最棒的。
是的,这些人是很棒,但是他们的歌唱和舞蹈都没比黑人更好。
区别在于,白人操控着媒体,他们可以让公众相信他们想要的任何东西。
另外,很多黑人看起来不好看,你一定很漂亮吧?”
他用笔尖讽刺道。
“我会用我的歌曲、舞蹈和‘外表’的力量,以及这个完全隐秘的世界,‘现在’就进行改变。
我将以‘国王’的身份来统治。
我不会存有偏见,现在,该是第一位黑人国王统治的时候了。”
短短一段随笔,充满了他对种族歧视的讥讽和不屑。匆匆写完,他毫不犹豫地将钢笔丢在一边,然后起身离开书桌。他会去实现他的抱负,等着看吧,他非常清楚自己将要做的一切,他会改变这个世界。
Michael离开了书房,准备回到卧室接受护士的皮肤检查——夏初应该已经准备好仪器,等了他很久了。
从书房出来的他刚要进卧室的门,却见里面的夏初正在和他的宠物猩猩Bubbles“对峙”,他好奇地站在门外偷偷瞧了起来。
“过去……过去……”女孩儿的声音第一次有些慌,正小声“驱离”着它。
Bubbles很聪明,也很听主人的话。Michael甚至请过好莱坞最著名的训练师Bob Dunn教它规矩,所以你可以看到这只黑猩猩就像一个小孩一样,会有理有条地自己穿鞋,自己开门,自己玩玩具。夏初甚至看到过它坐在地上自己系鞋带,还系得很好,很不可思议。
Michael将它当做人类一样相处,他允许它跟自己同吃同住,甚至共用一个卫生间。他会跟他说话,让它坐下,教育它不要调皮。除此之外,为了更好地照顾Bubbles,他还特地请了一名保姆专心照顾它的日常起居,Nancy就是它的专职保姆。
在Michael细致周到的安排下,Bubbles拥有许多的玩具,昂贵的睡衣,装满了漂亮演出服的衣柜,还有一间专门的卫生间,虽然它总喜欢用Michael的。冰箱里随时都装满了新鲜水果和哈根达斯冰淇淋,爱吃零食的它可以自由享用。有时候就算是忙工作,他也会偶尔把它带着陪在身边,他完全把它当做了自己的家人和玩伴。许多人觉得他确实怪异,毕竟谁会抱着一只黑猩猩出现在录音室里还跟它喝同一杯咖啡呢?
可能是因为身体不适的原因,一向性情温和的泡泡最近变得有点不听话,它像个小朋友似的发脾气,不仅草率地摔东西,还想咬人,为此,这几天有一名动物诊疗师时常进出房子,专门跟进它的情况。而此刻,它正摇摇晃晃地杵在夏初跟前,一脸天真地昂脸望着她。
“嘿,你想做什么?”见Bubbles一直盯着自己,夏初有点不知所措地傻傻发问。
她当然得不到一只猩猩的回答,而它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开始拉扯她的衣角。初次接触,夏初有点怕它,好不容易拽回自己的衣服且躲开了,Bubbles却一直跟着她,还踮起脚尖朝她伸长了手。
夏初想叫救兵,一时间又不知道叫谁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