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彤在男女之事上很抵触,徐漪又太多顾忌,两人之间虽有着道不清的心思,但谁都不会往前走,若不推一把狠的,他们这辈子都无进展,正好今日两人都不在,借徐三之口传一传搭红线的事。
一则对徐漪是鞭策,二则让若彤看清心意。
徐三还难以接受前一事,吟长接着说出的话,使他头皮发麻,今日恐怕是死期,跟小姐出门,没一次是小命不用栓裤头的。
“去绿溪院。”放话之人已经踏出雅间。
徐三回过神赶紧追上,连阻止的话都没来得及说,直接拦在她面前。
绿溪院扬名的不是妓,而是男倌,因而名中带‘绿’,且不说小姐知不知情,怕是他们前脚踏进去,后脚少爷就移平那里,再将自己碎尸万段。
“小姐可知那是什么地方,您就饶了我吧。”徐三此刻都想跪下了,这姑奶奶实不是个好相处的主,伺候起来提心吊胆。
顶撞小姐与对抗少爷,他想都不想选了前者,万不能成为回炉历练三回的暗卫。
听他所言,吟长停下脚步,就在徐三以为她被说动时,转瞬旋身而去。
“不想去你就先回府。”她脚下轻快,根本不给徐三再次追上的机会。
而徐三即便有雄心豹子胆,也不敢放她一人去勾栏地,就知道小姐的便宜没那么容易讨,得了一个入军营的承诺,眼下是要废老命去换。
半个时辰后,他们到了。
与其他坐落喧嚣之地的青楼不同,绿溪院位置偏僻,若不是慕名寻去,你便是到了他门前,也看不出这里是青楼楚馆。
既没有迎客的倌人,也没有引路的小厮,头顶一副暗漆牌匾,其下户门大开任谁都能进出。
吟长来的路上买了把折扇,边走边把玩,举止潇洒,春风满面,当真有待月西厢,醉生梦死之意。
他们进内院方有人迎来,一个侍从打扮的男子,脸上带着和悦的笑,声音也很轻愉。
“公子可有约。”他上前问道。
吟长没来过不知道规矩,徐三大抵是了解一二的,没有接小厮话,只用眼神示意了下。
徐三从身上拿出荷包,直接递到小厮手中。
“我家公子第一次来,寻个环境好的去处。”徐三言下之意是找个清倌,不要那些魅惑妖艳的货色。
小厮见二人气质不俗,不动声色打量了番,视线落到青衣公子外衫时,目露惊讶。
三人心思各异。
一路往前,绿溪院里没有淫·乱嬉戏的场景,也没有莺莺燕燕之像,曲径通幽,清风含香,怎么看都不像寻欢作乐之处。
侍从将他们带入亭房,水穿下而过,涓涓细流,趟过石缝,发出悦耳的声音,清幽舒适,说是高门大户的庭院亦不为过。
“贵客稍等,小的去请人来。”侍从动作娴熟,点上香然后躬身退去。
不等燃香飘散,吟长将一杯茶倒入香炉,亭中景致怡然,处处幽静,点了这香反而坏了意境,还是现下花草之气,流水之音更惬意。
徐三只盼快些结束,不然少爷那里没法交代。
“徐三...”吟长唤人过去,压低声吩咐了几句。
此时门扉叩响,不轻不重的两声,礼数周全。
“青月拜见贵客。”外头传来的人声不紧不慢,似灵鸟又不阴柔,引人想要倾听更多。
“进。”吟长站在亭沿慵懒应允。
徐三去开门,入眼一主一仆候在外,为首的人应该就是青月,而他身后的小仆手里抱着琴。
徐三目不斜视,侧身让对方进入,随即出去了。
吟长回头,眼前之人白衣红襟红带,一冷一热的颜色,在他身上融合得恰到好处,颇有冬雪落寒梅之感,加上出众容貌与飘逸宁人的气质,想象不出是以色示人者。
“绿溪院青月见过公子。”他走近见礼。
吟长仅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背对身后之人,潺潺流水声中,她出口的话风雅,言道。
“是欲上青天揽明月的青月吗?”吟长面向外而立,看不到青月神色。
欲上青天揽明月,何其壮志豪情,绝不会与风月地关联,可她总是独具慧眼,其言精准,所断透彻。
这一问久久未得回复,忽而鸟兽扑翅的响动,自葱葱树梢里传来,一只褐羽鹃鸟在枝头来回跳跃,似乎想展翅高飞却冲不破茂密枝叶的阻碍。
鸟鸣未止,青月的话再响起。
“公子说笑了,此名是引清风明月好时光之意。”他一并站在屋里,客没落座,伺者也不能坐。
青月视线落到亭边,对方身影衬着亭外绿意流水,似画非画胜仙境。
“奏一曲。”吟长方才见小仆手里有琴故而道。
闻声小仆将琴摆上桌,青月上前抱起琴转而席地摆开,白衣入尘但他的心情没被影响。
“咚。”乐随心动,落于绿溪。
蓦然诱得一尾鱼跃出水面,击起水波荡漾,余音清脆而悠长。
青月指下拨弦之力缓减,与荡起的涟漪应和,顺自然之律,奏天籁之音。
他的琴只抒情,与崔亦策指下隐忍心事的悲壮不同,各有意境,各有千秋。
吟长手中折扇抵住下颚,闭眼倾听,沉醉其中。
曲终乐止,她不吝赞美。
“绿溪院实不负盛名。”
不等地上之人起身,吟长走到青月面前,居高临下,看着盘坐的他有一事想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