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此刻内心扭曲,不愿见此场景,恨恨地退下了。
顾云撑坐起来,端着药一口饮尽,苦得她眉头直皱。
似突然想起什么,她一把抓住周其钺的袖子,“完了!这几日刘嬷嬷不在身边,我忘记喝避子药了!”
周其钺瞧她满眼焦急,惦记的竟然是这事,面色有些不虞。
“前几日还腹痛不已,你竟还惦记着这个东西?”
顾云懊恼,都怪这两日陷在赴宴的焦虑之中无法自拔,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记了!
“万一有孕了怎么办!不行的呀。”
周其钺深吸一口气,“将军府难道还养不起一个小孩子?”
顾云怒目圆睁,“可这个孩子要如何自处?”
“我周其钺的孩子有什么不能自处的?”
他的语气冷静,她的声音却忽然拔高。
“可我们注定没有结果!我怎么能不负责任地生下他?”
周其钺心里很不是滋味,没结果这种话他可以说,却不能从她的口中说出来。
他的语气骤然变冷,“呵,所以你是在向我讨要一个结果吗?”
顾云闻言一怔,忽地被他气笑了。
“是,我向你讨一个离开的结果,你给吗?”
二人无声对视,忽地,周其钺移开了目光。
“嗤,你烧糊涂了,还是好好休息吧。”
没劲,这个男人果然说不通。
顾云心中冷笑不已,可眼下却不是硬碰硬的时候,她只好先就此作罢。
于是她不再理会周其钺,翻身朝里将自己蜷成一团,依言“好好休息”去了。
亲人离世,顾云其实很想有一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好在这个世界上不那么孤单。但她却绝不想自己的孩子诞生在一段畸形的关系之中。
这段日子以来,她被一连串的变故打得措手不及,若是二人仍旧像之前一样是消遣关系,她还可以为了杨老勉强自己和他相处,可现在他要得越来越多...
她必须开始筹谋退路了。
周其钺见她乖顺,放缓了声音道:“你好好休息,最晚明日一早便得出发,若你高烧不退,恐怕受不住这舟车劳顿。”
顾云疲惫地点点头,没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
第二日一早,顾云是被一阵喧闹吵醒的。
她披衣起身,透过卧房的窗看见了院中的人。
一老一小,赫然是那日在茶铺见到的人。
柳姨带着卫绫向周其钺恭敬行礼,随即开口道:
“听说言章这孩子在平城跟着您做事,这个年节也未曾得空归来,老婆子我和他未过门的妻子连夜做了身衣裳,想劳烦将军您帮忙带给他,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周其钺打量了一下卫绫手中的包袱,卫绫会意,将包袱解开,里面的物什一件件拿出来展示。
只见有里衣、外袍、鞋袜巾帕等不一而足,干干净净的,没有可疑的东西。
于是周其钺答应道:“柳姨和卫娘子放心,周某定将亲自交到他手上。”
二人面色一喜,将包袱递予一旁的侍从后,恭谨告退。
顾云在卧房听不清他们说什么,只能见到她们二人展示包袱物品又将它递过去。远远瞧着,那名唤“阿绫”的姑娘脸色倒是好了不少。
周其钺推门而入,“醒了?收拾收拾出发吧。”
周遭一片忙碌,顾云揉了揉依然昏沉的脑袋,努力打起精神。
再次坐上那辆马车时,她突然有些想念刘嬷嬷和春霞,推开车窗打量了一番四周,只有流光和来时一样骑在马上。
“怎么不见宁风大人?”
周其钺漫不经心地回道,“他有事先走了。”
顾云嗯了一声,裹着衣服靠着车壁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一路上,顾云难受极了,风寒未好,回程的马车又比来时快,直颠得她想吐,但看着周其钺一日比一日严肃的脸,她什么都不敢说。
这一晚,见顾云脸色好了些,周其钺又掏出了一张信纸,要顾云“练习字间排版”。
顾云接过一看,依然有很多字不认识,隐约能看出来写的“小女与...过几日回平...”,她急着休息,很快便按照周其钺的意思誊抄完毕。
连续几日赶路,他们已经接近平城,快的话,明晚就能抵达了。
顾云突然无比想念云晖院,走之前在院子里播下的种子,想必回去时已经发芽了吧...
但谁也没料到,变故就发生在第二日。
陆岐暂做平城之主的这些日子,一边紧盯着周其钺的消息,一边保持与荆州军的联络。
周其钺出发前,他早已授意女儿陆妍微想办法跟在他身边,并约定了传信方式。因此,就算周其钺走得突然,但妍微还是争气地跟上了他,并未打乱他的计划。
看着手边盖有女儿私印的信纸,陆岐满意地想着,以后倒是可以对那位生她的姨娘好一些。
另一边,他已经和荆州守将陶邕达成一致。他放荆州小部分精锐过边境,陶邕则帮他杀了周其钺。
毕竟,他想要周其钺死于“战乱”,而非死于他的手,这样他才能名正言顺地继续坐这平城之主的位置。
第二日下午,陆岐刚收到陆妍微的信说过几日回平城,却又收到暗哨的消息,说周其钺一行人的马车已经行至西郊。
“哪个西郊?”
“平,平城西郊。”
陆岐面目狰狞,“奶奶的,不可能这么快!”
意识到什么,他随即又转头看向手边的信纸,重重地捶了一下桌子,“这没用的东西。”
“去,请陶先生行动!”
还好他谨慎,没有将希望全放在女儿身上,而是多加了一道暗哨,日日盯着西边的消息。
周其钺,这次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