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小公子却在伺候她。
“你本名叫什么?”
泽仙看着她泛红的眼睛,有些怔愣,顺从地回答了她,“我叫星赜,岳星赜。”
顾云复又闭上眼,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这个名字,只觉有星辉洒向山岳,宇宙间的奥妙似乎都藏在这淡淡星辉之中。
“写给我看看呢?”
泽仙拿起桌上准备好的纸笔,挽袖抬手,落笔生风,三个大字很快便出现在了宣纸上。
顾云起身瞧去,首先感叹的是他的字竟写得这样好,其次感叹的是,这个名字一瞧就不简单,他的家人想必极为看重他。
不像她,章淮村的人大多没有文化,往往只能取出些看得见的东西做名字——
抬头见云,于是她叫顾云,远眺见山,于是她的阿弟叫顾岳。此外,没有名,只以家中排行称呼的,也不在少数。
顾云叹了口气,“世风日下啊,你这种家世的人竟也沦落到了这种地方。”
泽仙刚想说些什么,却听到了窗外宵禁敲梆子的声音,随即狡黠一笑,“大人想开了?今日打算留宿?”
顾云伸了个懒腰,靠在椅子上懒懒地回望他,“对,你出去另找个屋子睡吧。”
泽仙将她伸展的曲线尽收眼底,又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目光,轻笑道:“哪有包了人却将他赶出去的道理?白浪费一间房,管事妈妈可不做这种赔本的买卖。”
顾云黑了脸,轻轻瞪他。
泽仙却不理会,反而凑近了些,一点点试探道:“小人最开始便说过,我可以服侍您,包您满意的。”
他名字里的星星仿佛落入了眼中,顾云一时没有阻止他的靠近,口中却毫不留情,“可你也说过,我要你做什么都可以,而我现在要你出去。”
“...”
“不愧是能入朝为官的人,大人真是好硬的心。”
泽仙佯装难过,“那我只好去外廊里对付一晚了...”
顾云仍是不理,“去吧,顺便叫人再打些热水来。”
见她是真的不吃他这套,泽仙也收起了哭惨的神色,气呼呼地去给她干活了。
然而,当杂役房管事朝他挤眉弄眼调侃说“这次终于来叫热水了,之前你的贵客也不嫌汗湿黏腻”时,泽仙突然意识到管事妈妈当初似笑非笑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他一边含混过去,一边涨红了脸,心里直呼救命。
原来那事之后还要叫水?果然只有理论知识害人不浅!
不行,今晚无论如何都得把这件事坐实了,他绝对不能睡在外面!
顾云走进屏风围起的浴房,听见外面传来关门的声音,便放心地踏入了浴桶。
热气氤氲,洗去了她一整天的疲惫,顾云舒服地靠在桶沿,时不时拂起一些水花。
当她松散地裹着寝衣向外走出时,却被惊得险些尖叫出声——
岳星赜那个小人,竟然一直躲在书桌背后,敢情刚才的关门声都在骗她!
看出她要叫出声,泽仙一个跨步上前便捂住了她的嘴,随即凑到她耳边急切地说:“你别慌,我方才一直背对那边蹲在这里,什么都没看到也什么都没听到!”
顾云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转了转眼珠子,正巧看见少年通红的耳朵和脸颊。
他身上的气息很干净,有些像太阳的味道,此刻捂住她嘴巴的手修长有力,另一只手则按在了她的后背。
二人离得很近,他说话的气息都喷薄在她的耳廓之上。
顾云骤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被男性如此圈住,她十分不自在。
她动了动,他却没有要松开的意思,显然此刻更慌张的人是他。
顾云受不了了,抬手拍他,他却以为她在挣扎,反而将她捂得更紧。
无法,她只得张口向手掌咬去,他却猛地向后撤开,错愕地看向掌心,一张俊脸变得更红。
不是吧?她还没咬呢。
“说吧,外面怎么了,你非得赖在这里不走?”
泽仙却仿佛没有听见她的问话,仍在回味方才掌心柔软的触感,整个人像一只煮熟的虾,怔愣在原地。
顾云忍住要翻白眼的冲动,走到他面前挥了挥手。
“你没事吧?怎么出去一趟变得这么奇怪?”
她似乎在说什么,可泽仙的注意力却在她一张一合的嘴唇上,形状真好看,像花瓣,也很软,撞在手心里像一团棉花...
顾云见他一副明显神游天外的样子,再也懒得理他,转身向床榻走去。
就算明日休沐,她也该休息了!
至于他,只要不打扰到她,去留随意。
泽仙只觉得胸腔里不知何时跑进了一只兔子,扑通扑通跳个不停,除了心跳声他什么也听不见了。
他活了十七年,从未与女子这般接触过,直到方才猛地退开,那些慌乱之时消失的感官才如潮水般向他涌来。
她发间的清香,单薄的脊背,以及,柔软的嘴唇...
他用力握了握手,却无法散去方才掌间的感受,他用力深呼吸,却觉得这间屋子充满了她的味道。
再抬眼时,她已吹灭了烛火,关紧了帘帐。
就着廊外灯光,他瞧见床脚有一床被子。
嘿,倒也不是那么无情...
泽仙走进浴房,用剩下的热水快速将自己清洗干净,穿上从角落衣柜里拿出的衣裳,轻手轻脚往床榻的方向去了。
撩开床帘,里面的人果然还未入睡,泽仙与一双清凌凌的眼睛直接对视。
但他也不尴尬,坦荡地回以一笑,“小人来给大人暖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