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恒集团大楼。
陆子骞敲门进来,江逢没在看文件。眉心紧蹙,心情看着不太好。
他晃晃悠悠地往会客沙发上一坐:“听你秘书说你这几天加班很厉害,怎么,有家室的人还这么拼命?我看公司还没到离了你就倒闭的地步吧?”
江逢冷冷道:“安静点。”
陆子骞耸耸肩:“好吧好吧,跟老婆吵架的男人就是很暴躁,我理解你。”又兴致勃勃地拿出手机,“你看丰音的官方账号了么?评论底下好多人说要追小嫂子呢。”顿了顿,“我还顺藤摸瓜找到了小嫂子的微博账号,你猜猜他说什么了?”
陆子骞的表情好像在幸灾乐祸,不等江逢问,就迫不及待地说:“小嫂子在微博里说要跟你离婚呢,你这个总裁当的也没什么意思嘛,连老婆都要没了!”
江逢瞥他一眼,陆子骞顿时噤声。
但八卦之心熊熊燃烧,怎么也挡不住,“小嫂子长得这么漂亮,那天在后台这么多人都有敢表白的,私下还不知道有多少!你不看紧点,还在这冷战,指不定一会儿就被人撬了墙角。”
“话多就出去,这里不是你闲聊的地方。”
陆子骞怀着一丝对江逢的同情,点到即止,不再说话。
他常来总裁办混日子,不说十分熟悉江逢的办公桌,起码也有点了解。今天只是略微一瞥,就发现江逢办公桌上总摆着的钥匙扣不知道去哪了。
那是一只浅蓝色的机器人钥匙扣。扁圆的脑袋、金属钉做的眼睛,方正的身体上是品牌标识,两只脚圆滚滚的,有种奇怪的可爱。与江逢本人并不搭,陆子骞因此有了印象。
他与江逢认识多年,并不只是堂兄弟的关系。江家对外宣称江逢是时隔多年找回来的小儿子,这说法避重就轻,确是事实,但并非完全如此。
江家上一任家主风流成性,结婚后也在外彩旗飘飘,隐瞒自己已婚身份,与徐静兰恋爱生子,却又在一夜之间消失。
江逢五岁那年,他再次出现,把江逢带回江家。
不到一个月,江逢被大他三岁、同父异母的哥哥蓄意遗弃在另一个城市,徐静兰找到他的时候,浑身上下只有一张脸勉强称得上干净,紧抿着唇,什么话都没说。
而后便是生活在连一条平整的马路都没修好的筒子楼的十年,唯一能换洗的衣服就是校服。
再后来的某一天,泥泞的窄小巷口停了好几辆黑色的豪车,江逢再次见到“父亲”江沧玄。
这回倒是变了个态度,装模做样地诉说他多么想念江逢。
陆子骞在那时候被派到江逢身边。
对于亲生父亲的利诱与邀请,江逢连一丝犹豫也无地拒绝。
陆子骞曾经以为江逢一辈子都不会再踏进江家一步,但高考结束的那天晚上,江逢突然让他联系江沧玄。
于是,江逢在考入京市最顶尖的大学的同时进入嘉恒集团在京市的分部,开始学习处理集团事务。
他本身就极其聪明,一点就通,在兼顾学业的同时,不到三年,就将嘉恒分部摸得一清二楚,还将盈利翻了番。
陆子骞印象里的江逢,仿佛一尊设定程序的机器,不知疲倦,毫无人情。
那个机器人钥匙扣,陆子骞很早就见他随身带着,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能看出被人悉心保管。
一开始收进办公室最里层的抽屉里,后来不知道哪天起,摆到桌子上,鲜艳的颜色,和只有黑白灰的江逢放在一块,看上去有些可笑的幼稚。
今天那个机器人又被收起来了。
陆子骞经常发现江逢时不时瞥一眼机器人,动作幅度很小,时长也短,看上去仿佛是随意扫过,不太在意的样子。
但把它摆在眼前这个行为,本身已经很不江逢。
陆子骞想到去年年末,江逢让出两块地和一个已经开始盈利的大项目给同父异母的大哥,又跟江沧玄彻夜长谈。没多久,江逢就从京市回到丰南,而后便是声称“父母之命”的联姻。
不知内情的人往往评论一句江沧玄偏心眼到没边了,等到要联姻换取利益才想起自己那个找回来不久的小儿子,又说江逢也是狠得下心,为了争权夺利连林家那个出了名娇气难养的小少爷都能接受。
不过陆子骞私自认为,真相也许非常简单,只是有些叫人难以置信,又有哪里存在什么不情愿的压迫和交易,说不准当事人乐意的很,半夜想起来都要笑出声,却非要嘴硬不承认。
真是骗骗哥们得了,别把自己也骗了。
他摇摇脑袋,顿觉众人皆醉我独醒,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看不透。
陆子骞本着过来人的心态,语重心长道:“堂哥,不是我说你,追老婆最重要的就是不要脸,近水楼台先得月你都不努力,到时候有的是人努力!”
回应他的是江逢起身时座椅底轮划过大理石砖面的细微动静。
他抬手整理领结,眉眼垂着,看上去十分不屑,“跟林家联姻是目前最好的选择,合作罢了,谈什么追不追,”江逢顿了顿,而后发出一声轻嗤,“我没空陪他玩小孩子才相信的爱情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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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知酒把江逢拉黑之后,一度把这事忘光光。他生活丰富的很,朋友也多,每天不是在小岛上晒太阳就是在山庄里泡温泉,顺便更新朋友圈九宫格,收获大家的点赞和夸奖。
正躺在沙滩伞下惬意地喝汽水,突然收到熟悉号码拨来的电话,备注上“很幼稚的小孩”十分清晰,林知酒浑身一激灵,汽水都洒出来些许,磨磨蹭蹭始终没勇气按下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