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和哨子一样，刺破了这层屏障：

“我的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当然得全世界最好的东西来配他！他才不是灾星！”

明明受到伤害的是江渡，可她却替他留下了眼泪。

“呸呸呸，之前的事情都不算数，丢下他的那个人才是灾星！是吸走了我哥哥福气的灾星！”

江娅浑身颤抖，她没见过这种不顾一切、毫无礼数的场面，下意识的恐惧让她像一只晃动的小肉圆子，可是她到底没有退缩。

别人不是夸不出她长得漂亮，只夸她有福气吗！这有什么的！那她就一定要当天底下最有福气的女孩，再把这份福气送给她的哥哥。

“你不许说他！他是我的哥哥，是我唯一的哥哥！”

感知像是被禁锢后猛然被解放，江渡在过去的9年里从没有哭过，可现在却再也忍不住溢出的泪水。

所有的杂音都消失了，留下的只有江娅不成调的哭腔。泪水滴在眼前的白雾上，抹出一块清明。

……

有一次江渡出门上课回来，坐在车上留恋少有的清闲。雨天的车内车窗上起了一层白雾。

困倦里，他听到有人在叫他，江渡伸手抹了下车窗，在白茫雾气的衬托下，中间被擦拭出的那块格外清晰。

如同此刻一样，那时仅有的清明里，江渡看到自己的妹妹

——江娅笑脸盈盈朝着他招手，嘴一张一合在说：

“哥哥！欢迎回家。”

……

……

泪水再次夺眶而出，恍惚里，江渡好像回到了12岁那年。他眨了眨眼睛，原本挡在她身前的小姑娘变瘦了，也变高了。

一头炸炸的黄毛变成漂亮的长卷发，张牙舞爪在她头的晃动下左右摇晃。

“他早就不是你的儿子了！自你把他丢下的那天开始，他就只是我的哥哥，是我唯一的哥哥！”

属于江娅的声音传来，把江渡的回忆和现实相连。他恢复了神志，看到了那个让他恐惧的身影现在出现在家中。

有时候记忆真是可怕，明明早已忘却他们的脸，可在这么多年后重新见到，他的身体还是立马出现了应激反应。

可是，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

“我呸！四蛋这什么破名字，我哥叫江渡！只会叫江渡，渡的就是你们这条破河！”

江娅最终还是把这两自称来找孩子的夫妻放进来了，他们一进屋看到江渡，女人立马大喊：“是我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

她哭诉那时丢掉江渡纯属是迫不得已，现在要找自己的儿子回去。

江娅自然不肯啊，什么人嘛！小的时候不养，现在人大了不需要他们养了，反倒变得慈爱起来。说白了，就是来找养老保险了。

江娅又急又气，一边拉扯他们不去碰掉线的江渡，一边大骂保安，让他赶紧把这两尊大佛请走。

也不知道送他们来的是谁，哪来那么大腕儿，吓得小区安保不听她这个业主的话。

“你别给脸不要脸啊！”江娅还在坚持，肩头在此刻落下一点重量。

她回头望去，看到江渡的眼睛几乎要落下泪来：

“江渡你这个混蛋，终于上线了！知不知道我有多辛苦！”

江渡点点头，说道：“抱歉让你费神了，丫丫你上楼去吧，接下来我自己能处理好。”

他说完，直视着眼前那两个陌生又熟悉的脸。

“你真的没事吗？”

江渡点了点头：“这么多年了……这件事情早该有个结局了。”

江娅依旧有些不放心，但还是选择相信他，狠狠瞪了眼那两个人就跑到了楼上去。

等到下面没有声音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外面天已经带上些灰，一天的好时光白费了。江娅小心翼翼下楼，看到江渡坐在沙发上。她走过去，拉了拉江渡的手。

她问：“已经没事了？”

江渡睁开眼，朝她漏出了一个笑容：“嗯，已经没事了。”

江渡似乎累极了，他眼皮半抬不抬，晕晕乎乎地将头搁在了江娅胸前。他保持着这个姿势环住了心爱的妹妹。

“其实……我还是挺感谢他们把我丢了的。”江渡的声音有点闷。

“说什么呢，你傻掉了？”

江渡听到女孩不留情面的吐槽没忍住笑了笑，声音打在江娅的肋骨上，与心脏同频震动。

“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遇到丫丫，成为你的哥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