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诩一夜未睡,身体明显感觉疲倦,撑着脑袋靠着墙的手臂发酸,站起身来只觉得头重脚轻,头上松散的绷带已经彻底散开,只剩松垮地挂着的纱网。
时诩随手丢开纱网,把它和落在床头的绷带丢进垃圾袋里,坐在床边看着绷带上干涸的暗红色,以及纱网上的块状暗色,节奏混乱地晃着腿。
好一会儿,时诩才觉得脑子里的混沌稍稍清明了些许。
他站起身来,仔细地把自己带来的东西收拾好。最终,把所有与自己相关的东西打包好堆积在房门后,包括那袋垃圾。
时诩抓起刚刚甩在床上的手机,打开锁屏,看了眼时间,倒是赶巧,正好六点整。
时诩发了条消息给陆敬朗,内容很简单,就是让陆敬朗这“便宜哥哥”派司机来接自己,顺便带四人份的早晨分盒装,再把那个小家伙先寄住在陆敬朗那儿。
时诩没记错的话,陆敬朗自己在B市近郊买了套别墅,老头子又给他准备了一处离公司很近的商品房。
这套别墅可是瞒着老头子买的。
如果不是时诩偶然加到了陆敬朗的女友的微信,看见她的朋友圈的内容,时诩也不知道这件事。
根据陆敬朗的薪资想要在B市近郊买套别墅,还是需要几年时间的。
老头子既然送了套中心区的商品房,自然不会给他闲钱花在买别墅上了。
时诩实在不想多想,但是往这条线追溯下去,老头子的经济亏空危机好像也是从陆敬朗来了之后才出现。
但是这仅仅是猜测,事情未必能是他一个对于父亲的公司没有太多了解的人可以断明的。
时诩不管是怀疑还是厌恶陆敬朗,都没办法改变现在的公司状态。
更何况,现在公司还没有任何不好的变化,他总不能去说自己重生,可以预知危机。
时诩不会信任陆敬朗,但也没有资格在没有证据的时候去泼陆敬朗脏水。
虽然现在还来得及挽回这段岌岌可危的父子关系。
但是,陆敬朗的存在仍然让时诩很膈应。
一个表面上只是公司的法律部职员,虽然对于这个年龄,职位稍微高了些。
但是比起这些稍有不合理之处,更有意思的是陆敬朗是老头子法律关系上的养子。
比自己还有大的来历不明的“养子”,这对于时诩早逝的母亲又是一种什么侮v辱?
时诩还是不自觉地恶心到了。他舔了舔干涩的唇角,缓缓闭上眼睛,努力压制下自己的情绪。
信息的提示音突然打破了寂静。时诩这才勉强缓了过来,深吸一口气,划开信息。
是陆敬朗。
“遵命时少!二十分钟内到!少爷这会功夫孩子都有了,老板倒是不用愁了。不过我可不善于照顾小孩子。”
时诩没忍住翻了个白眼,陆敬朗也真能想的。
陆敬朗看似很敬重他,但往深处看无处不逾矩。
时诩没再理会陆敬朗,顺手把手机揣回兜里。
他轻轻地推开门,避免发出太大的声响,吵到楼上的两位,先把行李和垃圾弄了出来,堆在客厅的中央。
那个小鬼在沙发上睡得倒是香的很,完全没有寄住在别人家里的意识。
时诩看着那个小家伙的白净瘦削的脸颊,想起了昨天在雨中初见时他狼狈的模样。
大概是许久不能够在这样可以遮风避日的地方睡上一觉了,他才会如此罢了。
时诩本就有些脸盲,在那样昏暗的光线下,看着那孩子本就沾满污渍的脸,对于他的长相自然是一点印象都没有的。
但时诩一直记得当时那孩子的眼睛里闪烁着的锋芒,坚定与决绝仿佛刻在骨子里。
这个孩子的力量不可小觑。他在这样的灾难之下,不过十岁的年纪,独自权衡利弊,判断清楚自己的价值。
时诩很期待他的成长,他会变成一把利刃,指向谁呢?
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时诩才轻轻地摇了摇那孩子。
时诩的手收回的瞬间,那孩子便如紧绷的弓箭猛地跳了起来。
看清时诩的瞬间,他才缓缓地吸了口气,揉了揉眼睛,坐回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