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却的大脑开始疯狂的倒带——为什么会再次失控?
发生这一切之前,又发生了什么?
与鹿聆不同,林却无比确信,自己的情况恶化了。
过去漫长的岁月里,上一次“发病”是她在这次生命里的第一次,原因尚且可以归结于长期的节食和过量运动,外加外部环境的刺激;
这一次呢?
这段时间她几乎是“报复性进食”,工作也只是拍摄广告,没有按时服用补剂?
不是。
补剂只是原则上需要每日服用。
她的体检报告并没有不合格的指标。
难道因为录制节目和拍摄广告无缝衔接?
不对。
这样的情况同过往比较,算不上什么。
晚风微动,林却眼眸凝滞了一瞬,坐直了身体,望向了窗外——香味,极其浅淡,隐没在海风的咸湿中。
似乎是,樱花?
林却微微仰头,嗅了嗅,挺直的腰背又塌了下去——
那一瞬间,一刹那,潜藏在咸湿海浪中的樱花香,她又一次想到了小宝。
已经覆灭百年的故乡,她们依海而生,她的母亲与亲族在海浪之上反抗,在海水中长眠,而她与妹妹在海洋中重生。
小宝刚出生时小猫一样孱弱,烛光曳在斑驳的墙面上,母亲搂着她和小宝,哼唱着不成调的童谣,“我们一一从今天起就是姐姐了,开心吗?”
对于这件事当时的林却其实没有准确答案,她望着母亲的眼睛,觉得肯定答案应该会让母亲开心。
母亲却在她点头前,紧紧抱住了她——大海的味道。
“一一可以不开心,也可以不喜欢妹妹也是可以的;”
“一一喜欢或不喜欢小宝,都是妈妈的宝贝,唯一的宝贝。”
小林却缩紧母亲的怀里,母亲的胸脯温热,心跳强健,那一刻起,小林却明确了答案:喜欢妹妹,喜欢小宝。
而锈红色的沙滩,
夕阳下,海浪那绮丽的红。
小宝永远十三岁。
不会的。
林却扶额,摇了摇头。
——事情发生之前,她和她们一起在海滩上的时候,周围的一切被各种声音填满,某个人经过她身边的瞬间,天旋地转。
心脏想要冲破□□一样剧烈,皮肉打旋似的撕扯着,远山与海模糊成了相同的色块——快跑。
逃到没有人会看到她的地方。
所有人都是敌人,手机、摄影机是她们的武器枪支——咚咚咚。
林却仰头轻嗅,
安全的味道。
鹿聆站在门口,月光、冷白的月光只吝啬了一半光辉,横照在她们中间,恍如银河。
本能促使她伸出手,跨越“银河”,紧攥住了鹿聆。
被月光照到的皮肤灼热,鹿聆在月亮下,整个人透明而圣洁——药瓶一样。
她吻她,如同吞下解药。
“为什么?”
叮——
林却怔住了,望向声音的来源,望向鹿聆。
她的解药,她的罪证。
鹿聆眼睫微颤,唇角的破口殷红,脖颈上的旖旎袒露在海浪声中。
林却的视线定格在那里,手指不自觉蜷缩;
她应该对此感到抱歉,应该说一声对不起,尽管这看起来无比讽刺,但总好过现在——
好过现在望着那暧昧的旖旎,仍然在想着她好美。
她真的好美。
挣脱了那些华丽虚无的词藻,只剩下这最朴实的喟叹。
鹿聆很美,这美或许她从未察觉,我们生长的环境总是对美左右为难——希望美存在,又厌恶与它共生的负面标签。
美本身无罪。
阳光下跑跳着的鹿聆,马尾辫一跳一跳的鹿聆;趴在课桌上用书本做掩护,在老师转过身的瞬间迅速把秀逗糖扔进嘴里,不等调整好表情又被老师提问的鹿聆;
——亲爱的姑娘啊,你为什么这样可爱鲜活呢?
“林却,”
鹿聆的声音喑哑,眼眸下垂,细碎的月光笼罩在她的手上。
她伸出手,月光和她一起降临在了林却的手心。
林却的视线从她的指尖转移到了她的脸上。
鹿聆笑了起来,眼睛眯着,所有情绪都被她藏了起来。
“我们都已经是成年人了,不是吗?”鹿聆舒了口气,仿佛十分洒脱,眼神却不自觉闪躲了一刹,“如果你没有……我们这样好像也没什么不可以吧?”
林却没有回答,只望着她。
鹿聆深吸了口气,撑坐了起来,黑亮的眼睛水洗过的葡萄一样:“还是说,如果你不是吸血鬼,如果你和我一样,根本对我这样的人产生欲望?”
林却眼眸微颤,海浪声被耳边的忙音掩盖住了,正欲开口的刹那,鹿聆像是感知到了她要讲什么,抢先打断道:
“你不要说出来。”
林却微怔。
鹿聆望着她,固执的不眨眼睛——如果你同我讲“对不起”,那我算什么?
被辜负了的可怜女人?
“林却,这不是什么需要抱歉的事。”
鹿聆抬眸,笑了下,像是为了配合这轻松的表情,肩膀也耸了一下,“你恢复正常了,我在这个过程里也很快乐,讲真心的,你很漂亮不是吗?这样想我好像也不算是亏了,我们是各取所需。”
“不要让我肉麻的掉鸡皮疙瘩了,拜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