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晚道去到老夫人院子,本以为他弟弟俞晚飔也会在,结果却只有老夫人一个人,但桌子上却摆着饭菜,应该是故意等他的。
但俞晚道扫了眼桌上的菜色,无一例外全是老夫人爱吃的。
要说有波澜,那肯定有,这几份用料难求的菜色,是普通人家一年的开支。
至于其他,俞晚道已经习惯,他朝老夫人行了个礼:“母亲。”
老夫人一身齐齐整整的打扮,面色冷淡坐在凳子上,仿佛见到的不是儿子,是个远道而来的客人:“坐吧,陪我一块吃点。”
俞晚道只是坐下,但并未起筷:“孩儿还不饿,母亲有话不妨直说。”
老夫人被他拂了意,心气不顺,板着脸道:“你就非得惹我不高兴?”
被扣帽子俞晚道也不急,他笑了笑:“儿子是怕母亲心里搁着事不痛快,怕您食不知味。”
尽管知道他是拿话搪塞自己,老夫人的脸色也还是和煦了些:“你弟弟给清禾说了门亲事,你也知道,清禾是家里唯一的坤泽,那自然是要为他好好打算的。”
俞晚道佯装不知真相,把话头拐到了俞晚飔身上:“二弟是清禾的生父,肯定不会害了他,母亲大可放心。”
“只是那夫家,说起来是我们高攀。”
俞晚道听她说的有鼻子有脸,好像鸳鸯谱划了线般,心下忍着笑,面上却道:“清禾知书达理,相貌出众,就算是皇亲国戚也配得上。”
三个孙子中,除了大孙子俞清瑞,老夫人最疼爱的就是俞清禾,她自然不会认为俞清禾差,所以俞晚道这狗屁不通的马屁在老夫人这是穿不了的:“那孩子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清禾要是想嫁进去做正房,手里也得有些筹码。”
“弟媳早些年便为清禾准备嫁妆,就算没有十里红妆,也比大部份人家丰厚,母亲若是放心不下,就多给一些。”俞晚道假装才领悟过来,“我这做大伯的也不会吝啬,再给清禾添六抬吧。”
要是比一般人家,添六抬已是大恩,可这是俞家,禹州城数一数二的俞家。
老夫人听到这哪会反应不过来他就是故意推脱,但她不会给这机会:“你二弟相中的是太傅家的二公子。”
俞晚道的话脱口而出:“二弟这不是异想天开?”
老夫人当下便呵斥:“怎么说话的?你先前不还说清禾配皇亲国戚都有余。”
俞晚道讪讪:“太傅能答应?”
“你二弟已经与太傅见过面了,二人相谈甚欢,依我看是有戏,再则你可知他家的二公子是谁?”
俞晚道心想他哪里不知?他还比他们都早知道:“母亲说笑了,孩儿哪有能耐去认识这等人物。”
“你弟这人虽说官运差些意思,但有个能干的儿子,说来也巧,那贺家二公子早些年因事故流落在外,被东街季家酒坊的老板捡去做养子,你也认识,就是在清然身边做书童的那个。”
俞晚道故作惊讶:“这我还真不知道。”
“所以为娘的意思是,二公子既然是在清然身边做事,那咱家就占了一个近水楼台的先机,你去给清然说说,让他多撮合撮合清禾与二公子。”
俞晚道假意应承:“话我倒是能转告,只是听不听,成不成,抉择都在二公子身上。”
老夫人道:“天乾与坤泽天生就是一对,他们相互吸引。”
可不嘛,他好好一个中庸的儿子,就拜那小王八蛋所赐成坤泽了,俞晚道点头:“等然然从云杪书院回来我便嘱咐他。”
“别等了,你明早就叫人去找清然。”
俞晚道应下。
老夫人扫了他一眼,说道:“要是清禾这事能成,将来俞家要仰仗他的地方可多着,孰轻孰重,你应该能分得清。”
这意思很好理解,这么多年了,俞晚道早就在老夫人这领悟过。
早些年是为了他二弟,说弟弟中了童生,将来榜上有名,那就是光宗耀祖。
就算到最后俞晚飔一事无成,在老夫人眼里,他还是比不过这个小儿子。
这些年为了这个不成器的儿子,老夫人没少用俞家做幌子扯大旗,迫使俞晚道妥协。
就连现在也是一样,明明俞清禾与贺知衍八字尚未一撇,老夫人却已经先为俞清禾打算好,要从他的手里抠钱财。
分明是他挣的一点钱,可谁都惦记着。
又因为是他的儿子,老夫人连带着也不喜欢然然。
不过这都没关系,俞晚道已经和年轻时的那个自己割裂开,他只要照顾好夫人和儿子就够了。
“母亲说得对,孩儿知道怎么做,若无其他事就不打扰母亲用膳了,孩儿先告退。”
俞晚道说完起身便走,头也不回地出了院子。
他一走,去请他过来的赵嬷嬷便走上前来:“老夫人。”
老夫人摇头叹气:“到底是给他那夫人教导坏了,不过是些黄白之物,竟看的比兄弟情谊还要重。”
赵嬷嬷哪敢说话,就算她领的是老夫人院子里的月银,可一大家子的吃穿用度,全是从大房走的账,要说他们这些下边的人都比老夫人看得清。